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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那年大洪水/刘树生

1987年6月6日下午,上店河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洪水席卷了磨口乡政府所在地,磨口乡政府极其“七站八所”和乡直机关顷刻间被洪水吞没,沦为一片汪洋。受灾最重的当属位于乡直机关最上端的磨口中学,磨口中学几年来辛辛苦苦建起成排整洁的校舍被夷为平地。滔滔洪水冲垮了位于学校西侧的石坝,从校园中间狂暴地奔流而下,校园中只七零八落地剩下几株白杨歪歪斜斜,在浪涛中挣扎着摇曳着。

那时我是磨口中学的校长,我的妻子在与磨口中学相距五华里的上店小学教书。那天下午风平浪静,红日当空,妻子让我放学后从磨口粮店买袋面粉送回。当我刚回到上店学校不久,突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天空中黄云漫卷,大地瑟瑟颤抖。顷刻间暴雨如注,风声雨声涛声连成一片,就像人被忽然抛入大海怒涛一样,顿觉天地混沌,四周是白茫茫一片。不一会儿奔腾的山洪从那临山的土坯教室房后墙凿开巨洞,从教室前墙的门窗和墙缝中汩汩地喷薄而出愤怒地冲进校园。那风雨飘摇中的土坯房经不起洪水的浸泡,就像被抽了筋骨一样,渐渐软绵绵地瘫卧在狂暴的洪流中。

河南省地质勘探队正好有几名队员在磨口一带找矿,他们就栖身在上店学校的校舍里,中国地质大学几名刚毕业的实习生,迅即拿出随身携带的摄像机记录下了那从屋墙中滚喷如注流水的镜头。可惜的是,那时我既没有电脑又没有摄像器材,没能留下那罕见的镜头。紧接着,位于学校门前的上店河狂怒地暴涨起来,汛水越过堤坝,漫过耕田,将生长在河堤上成排的白杨连根拔起掀翻在洪流中,并将其裹挟在滚滚浪涛中奔涌而下。

我心里惦记着位于上店河下端的磨口中学在校师生的安危,当雨稍有停顿,我便迫不及待地沿着河边颠颠簸簸地向学校奔发。沿河一片狼藉,河边早已无路何寻,潮水冲垮了桥梁,截断了路径,河滩上到处横七八竖地堆积着从上游冲下来的古木巨树和物什家具,有一辆铮亮的黑色轿车像孤舟一样被遗弃在河州的高地上,幸运的是由于驾车人躲避及时,尚安然无恙。

当我跌跌撞撞赶到磨口中学,看到的就是文章开头描述的那副情景。这时在校的老师已将学生平安转移到校外的村子里。听在校的老师讲,在洪水冲垮位于学校西边的堤坝后,从校园西边破墙而入,由于校园东面围墙的阻堵,洪水在校园中央汇聚,直接威胁着师生的生命安全,几名年轻的教师奋不顾身,拿起椽檩将东墙掀倒,泄掉洪峰,师生才得以安全撤离。我听介绍后手心里深深地捏了一把汗,心里深深感谢带领学生安全撤离的老师们。我立即传令说,东西不要紧,要紧的是确保人员的生命安全。于是我按照分工责任制的原则,让每位老师分别带领一批学生,将其护送到安全地带确保将其送到家长手里,并让总务主任在村后的居民家院里支起锅灶,免费供应来不及撤离师生的饭食。

磨口乡政府所在地的位置处于上店河的终端与其重要的支流石峰沟河交汇的河滩上,这里原本是上店河的河床故道,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区划调整时,原来的横涧乡被一分为三,即横涧、营子和磨口乡。对磨口乡的乡名和乡址的定位上曾有过激烈地争议,上级最初的意见是将乡址设在龙驹,名为龙驹乡。而位于上店周围八个村的支书则以龙驹地点偏东,不是该乡的中心为由坚决反对,而如果将乡政府设在上店,那也明显偏西,龙驹周围的村子不能认同。最后采用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将乡址设在龙驹和上店之间的磨口,其乡名也就易名磨口乡。但弹丸的麼口老街岂能容得庞大的乡机关的配备,不得已,才把乡址选在磨口老街西边上店河的河床故道上。

我对这片荒滩十分熟悉,因为我过去到龙驹和县城读书时曾不知多少次从这河滩上涉水而过,只是前些年农业学大寨时,在人定胜天的思想支配下,人们为了拓宽土地,修筑堤坝,填挖河床,开始与龙争雄,将河床改道,才使这河床故道上出现了大片绿洲,好在是这几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使人们渐渐地忘却了那远去的岁月。

正所谓“三十年河东转河西”,这突如其来的大洪水挣脱了人为的羁绊,又顽强地沿着原来的故道弯弯曲曲地蛇形流进,遂使多少年来违背客观规律的农业学大寨的“丰功伟绩”化为泡影。

磨口乡政府所在地由于受到上店河和石峰沟河洪水的双重夹击,截断了通往外界的道路,使其成为一片孤岛 。为了打通与外界的联系,乡政府组织人在石峰沟河上架起临时便桥,但是要通过这用树木搭成的独木桥是要冒极大风险的,因为不仅桥面湿滑如冰,而且桥下是不甘示弱时刻要吞没生灵的暴怒的涛水,人从桥上通过就像十八勇士强渡大渡河一样凶险。怒涛不仅考验着人的意志,更考验着人的胆识和勇气。我组织几名青年教师在桥边守候,小心翼翼地把学生一一护送到桥对岸的安全地带。

我站在桥头了望着这往日的绿洲平川而今是滚滚无际的洪水,思绪飞向遥远的过去。据老年人说,历史上上店河多次发特大洪水,洪水淹没了黑山脚下的所有良田,摧毁了位于洛河口岸的一条小街,并在街旁掘出一盘巨大的石磨,后来这条小街便得名磨口街。洪水过后,重建的人们曾在这街下的河道边修筑渠道,一字型的安装了水磨、水力弹花机和轧花机等,并使这河床故道有过一时极盛的繁华,少年时我就曾随父亲不辞辛苦地来到此处赶集弹花,而今那故道上又重现了昔日的瀚海和汪洋。

送走了学生,我才反身组织教师清理学校财产,搬运物什。我望着满目疮痍的校园心里升起无限的感慨。几年前,这校园还是一片不毛的河滩荒原,新建的学校只有几栋零散的孤屋,四周是无遮挡的芦苇,因边界问题学校常和村民发生纠纷。我于1984年当校长后,为解决这一历史难题,与乡教育办公室负责同志一起,请示乡政府出面协调解决边界划分后,又以分工责任制的方式,让各村出资建起围墙.大门,并在校园中央建起一排崭新的教室,然而刚完工的房舍还未启用就倾卧在滔滔的洪流中。致使这几年广大村民和师生的艰辛努力顷刻间付之东流。教师不仅财产受到损失而且精神上也受到了刺激和影响。我尽力克制住激动的情绪安慰大家说,毛主席说过,坏事能够变好事,常言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我们要坚信磨口中学的将来一定会更美好。

为了使学生不因洪水而中断复习备考,我与乡教育办公室负责人协调,将学生一分为二,借用龙驹和上店两个学校的舞台作教室,艰难地将复习备考工作进行到底。庆幸的是大灾无大碍,经过全体师生的共同拼搏,圆满完成了学校三年管理责任制目标,在该期末的升学考试中,曾热极一时的中师、中专和重点高中上线率跃居全县中上游水平,受到县教育局领导的表彰和好评。

几十年过去,每当我想起那次大洪水仍然是心有余悸。近些年来,随着城镇化发展的步伐加快,许多地方都设立了开发区,然而仔细一看,大多城镇的开发区都热衷于设在河流的滩涂,这是因为在河滩建设既不占用耕地省去了诸多审批手续,而且又廉价节省了许多成本费用。许多开发商看到的只是眼前的风平浪静,却忽略了那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前车之覆后车之鉴,期望本文能给如今的建设者们敲响警钟,不要再犯那大禹治水之前阻堵河水的荒蛮错误,减少那“水园”“水街”之类的与龙争雄的短视行为。

【编者推荐】

相信每位在山里长大的人,都遭遇过或者看到过洪水像猛兽般吞噬一切阻挡物翻滚而下的情景。山沟里和平川里的洪水各自爆发的特点、可怕程度及其造成的危害是大不一样的。作者以清晰的记忆和负责的态度,为我们描述了1987年的那次遭遇洪灾和抗洪救灾的传奇经历。其中折射出以作者为代表的磨口中学师生果断顽强,斗智斗勇,确保人员生命安全,尽力使学校损失减少到最低程度的浓厚的斗争精神和强烈的集体主义观念,令人肃然起敬。材料翔实,描述真实,文笔朴实,所提出的要尊重自然规律的观点,与中央刚刚倡导的关于建设生态文明的精神相吻合,警示作用明显,是可资引鉴和存志的宝贵资料。(知和)

【作者简介】刘树生,男,汉族,中共党员,本科学历,中学高级教师,1967年毕业于郑州大学外语系,曾任中学校长、卢氏县教育局职称办公室主任、卢氏县职业中专办公室主任等职。现为三门峡诗词楹联协会理事,三门峡作家协会会员,“古县风情”编辑部成员。先后在“三门峡日报”、“西部晨风”、“古县风情”、“卢氏文学”、“河洛风”、“洛风”、“西南风”等报刊发表诗词、散文、小说、楹联、通讯百余篇,并著有“熊耳韵”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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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知和

本期编辑:欣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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