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微微露出白光,她就下地去了。男人在外打工,家里家外全靠她一人支撑。田里,豆角、丝瓜、黄瓜长高爬秧了,她锄完草后,拿起一大捆早备好的长竹竿,一根一根地往土里插。那一垄垄的地全插满了竹竿,就像是整整齐齐站了一排一排的小卫兵,守护着一棵一棵的秧苗,守护着她简单的祈盼,守护着她一家人朴实的生活。忙活了一早上,回到家,她匆匆扒了几口饭,来到鸡棚,眼疾手快,逮了一只鸡,放到鸡笼里。接着烧水、杀鸡、拔毛、去内脏、剁块、洗净,加水配上红枣枸杞放到汤锅里煲。再炒两个菜,都是儿子爱吃的。等到汤和饭都煲好了,通通装上饭盒,再洗些水果,放进干净的袋子里。她是这个学期才加入送饭队伍。儿子读书向来争气,从小镇考到市重点高中,是今年高考大军中的一员。上学期她去参加家长会,来到教室,看着课桌上摞得像城墙垛口一样的书,人坐在座位上只露出头顶,再掂掂课桌边挂着的书包,沉甸甸的坠得胳膊疼。那一刻,她才知道儿子学习任务超乎想象的重。个头窜到一米八的儿子,瘦得突出的骨头,把她的心硌得生疼。她是一个没有读过书的农村妇女,不能在学习上辅导儿子,能做的就是当好儿子的炊事员。学校禁止学生携带手机,她事先就和儿子说好,每个周六下午都会送饭去。儿子知道她晕车,语言又不通,不同意,可拗不过她,只好随她。坐上了公共汽车,她的胃开始翻山倒海起来,头隐隐作痛,她难受地闭上眼睛倚着车窗。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把她折腾得晕头转向,一下车就蹲在路边吐了个七荤八素。来到学校的侧门,送饭的家长早在门口翘首期盼。学校规定不让家长进校园给孩子送饭,所以每到星期六下午下课前,学校侧门前总是围着前来送饭的家长,他们大都开着小车。大家送饭都掐着钟点,送早了怕饭凉,送晚了又怕耽误孩子时间。等下课的铃声响起,孩子们一出来,家长们立马打开自带折叠小饭桌,把饭菜摆好,看着孩子们津津有味把饭菜吃下去才开心。学校门前每到饭点,本来冷清宽敞的道路会因家长的蜂拥而至导致交通堵塞。今年受疫情影响,儿子猝不及防地被放了一个“长假”,只能在家上网课,直到4月底才开学。返校后,儿子就迫不及待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为了有更多的学习时间,儿子和其他同学一样,自开学后就没有回过家。她只能在周六与孩子匆匆见一面,看着儿子狼吞虎咽地吃着饭菜,她既欣慰又心疼,全然忘了晕车的痛苦。不一会儿,下课铃声响了,学生们汹涌而出,她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努力从人群中找寻那个熟悉的身影。可找了半天,始终不见儿子。晚饭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孩子们匆匆吃过饭进教室“争分夺秒”,家长们收拾好残羹剩饭,也相继离开,校门口又恢复了往常的冷清。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儿子还没出来,回家的末班车也快到点,她有点慌了。她走过去,操着生硬的普通话央求门卫帮她去找找儿子。门卫瞪着眼,扯着嗓子说:“我这没有广播,叫不了。我帮你去找,到时领导说我擅自离开岗位,我的工作没了,你赔得起吗?”她吓得直退几步,只好在路边坐着。儿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若有事,班主任也会打电话通知家长。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由猜测起来,终于按捺不住,拔通了儿子班主任的电话,班主任有事不在学校,让班主任帮忙找儿子的希望落空了。好不容易看到两个学生从面前经过,她拉住了他们,带着哭腔请他们帮忙找儿子。看到儿子出来那一刻,她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她努力控制着把泪水忍了回去,调整好情绪,满脸欢喜地喊着:“儿子,儿子,妈在这儿……”本来是想着朝儿子摇一下手的,无奈两只手里都沉甸甸的。一问,才知道是儿子忘记了这事,一下课就去食堂吃饭,接着回教室考试。“妈,你这么傻,等不到我,你就回去阿。”“妈怕你饿阿!”儿子听了,眼泪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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