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风雨滂沱的深夜,父亲带着他十多个兵,为当地乡亲送粮,一车一车装满鱼贯而行。眼看己是时分夜半,父亲在下面往上扛,上面的新兵蛋子在车上接,装满了一大卡车,可是车门怎么也关不上。父亲正在车下关车门,谁知车上垒如高山的几十麻袋粮食把父亲掩埋于下。一袋袋几百斤重的粮食严严实实压在父亲的身上,父亲当场瘫痪在地,部队赶紧送至市医院。上天有眼,父亲的生命得救了。可惜他的腰四,腰五椎体已经被碾压成压缩伴粉碎性骨折。
此后,父亲再也不能像入伍七八年来为人民拼命劳苦和生龙活虎,他由一个身体健壮的小伙变成了一个伤残军人。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在与伤痛,病魔抗争一年零一个月后,终于站起来了,可这次为群众送粮,却这他留下一生的重度残疾。
这就是我的父亲。或许几年后,十几年后,若干年前发生的那场灭顶之灾终被人们忘却或不屑。甚至在我三十四岁前,他从未提及此事,直至今天得知此事,还是从民政局和他的几个老战友口中听闻获悉。
当我一直耿耿于怀于父亲的胆小懦弱,肢体伤残,沉默寡言和情商缺陷,我更倾向于有一个健康完美的父亲。但知晓父亲坎坷多舛经历后,我肃然起敬。
我对这一个被我无数次蔑视嘲讽过的汉子深感忏悔与愧疚。这个被叫做父亲的男人,却是被我无数次无情中伤过的朴实忠厚之人,这个男人,所有的不屈与抗争,不幸与坎坷,苦难与风霜,背负与忍受,都是为了我。
病痛与劳役没击倒他,苦难与不幸没击倒他,磨砺和重伤没击倒他,却被我的冷漠麻木,浅薄轻浮,幼稚愚顽,懦弱无能,残酷自私,无情的击倒、彻底的摧夸。他痛心沮丧,孤苦绝望、万般无奈加之生活带来的三番五次的灾难和养家糊口的重担 ,父亲已身心俱疲,回天无力。父亲善良纯朴,宽厚仁爱的人格在乡里广为传颂。三十九年前那场晴天霹雳的重伤没有得到彻底根治,而今突如其来的一场旧伤复发的重疾又一次降临到父亲的身上,我们所有人都被这残酷无情的灾祸压垮了 。
父亲在晚年之际又一次受尽病疼苦不堪言的折磨和肆无忌惮的摧残,体重由原来一百三十余斤急剧下降至八十斤,父亲为养家糊口,饱经风霜,受尽艰辛,身残志弥坚,年近古稀仍外出打工,为我的婚事更是辗转难眠,殚精竭虑,每每谈及此事总唉声叹气,自惭不已。他从未享受过别人享受的低保但毫无怨言,只是用伤残的脊梁默默扛起整个家庭的重担。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父亲的后福在哪里?父亲的苦悯与灾难何故之多?父亲的顺运与福泽又在哪里?
父亲那样菩萨心肠的人缘何一生多灾多艰,只怪造化弄人,让一个那么纯朴厚道的人背负那么多不幸和灾难。我只能为父亲祈福,愿所有病痛苦难都与他绝缘。父亲真累了,就让他好好睡一觉吧!任何惊喜或忧伤都别来纷扰他。窗外升腾起蓝紫色的云雾,最好最深的祝福应该是默不作声、真诚无语的。想起养儿防老这句古话我默默的落下懊悔羞愧之泪。真是父母的心在儿女上,儿女的心在石头上。
作者简介:张虎林,宝鸡千阳人,勤于笔耕,乐山好水。曾在说说文客、陕西散文、作家散文、梅花亭诗社刊发散文50余篇,诗歌70余首,其中有24篇散文选入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的《中国传世经典散文》六月发行。有60余首诗选编到黑龙江出版社出版的《中华诗词精品大词典》九月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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