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丁麦克多纳
19世纪,随着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的兴起,莎士比亚风靡欧洲,剧院里争先上演这位16世纪伟大戏剧家的作品,使之几乎成为“戏剧”一词的代言人,此后一百年间无人能与之争辉。直到上世纪90年代,马丁·麦克多纳横空出世,才重现同一个演出季里四部作品在伦敦的职业剧院同时上演的辉煌。
谁是马丁·麦克多纳?这个名字不像萧伯纳、王尔德一样如雷贯耳,更不像叶芝、贝克特一样是被写进教科书的经典,但如今,人们却经常将马丁·麦克多纳与这些戏剧名家一并提起。这是轻浮的过誉,还是我们有幸见证一颗属于这个时代的戏剧明星冉冉升起?
1996年,马丁·麦克多纳的戏剧作品《丽南山的美人》首演于英国皇家国家剧院,收获观众和评论家们潮水般的好评,26岁的剧作家从此声名鹊起,剧本作品陆续搬上舞台,国际大小奖项斩获无数,使他成为了纽约评论人协会口中“最有希望的剧作家”。 如同莎士比亚生于孕育巨人的时代,又乘后世文艺浪潮之势而起一样,马丁·麦克多纳也赶上了对他而言最好的时代。作为“直面戏剧”的先行者,萨拉·凯恩前人栽树,用28年的短暂生命燃烧出五部撼动人心的戏剧作品,却饱受攻击与争议,而当她死后,观众和评论家们才被她作品中蕴藏的人性主义和艺术探索深深震撼。
萨拉·凯恩无法享受的理解与赞誉,为“直面戏剧”的后继者打开了广阔的天地。马丁·麦克多纳并没有在作品中大张旗鼓标榜自己是“直面戏剧”的一员,但其作品中扑面而来的荒诞、暴虐、黑色幽默、悲剧感等,杂糅爱尔兰西部民俗剧的语言特色,确实给人以强烈的震撼。 见惯美好或崇高的戏剧观众或许难以想象一个关于在屠宰场工作的小说家孤独地去写几百篇虐杀儿童的故事这样细微又残酷的设定,而被苹果人中的刀片割破喉咙而死的女孩、被父母囚禁残酷虐待的作家哥哥,故事中的故事在舞台上真切上演。当满身伤口与鲜血的小基督背负十字架躬身趋步走来,人们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马丁·麦克多纳的魅力所在。
直面戏剧撕裂的现代性与残酷被他以荒诞诠释,真实发生却被视而不见的社会问题裹挟在戏剧动作之下被接连抛出,现实中或有一叶障目,但坐在剧院的座椅里,马丁·麦克多纳逼迫你直视这一切。
在媒体如此发达的时代里,一个作家很容易获得高于作品本身的赞誉,但当人们将马丁·麦克多纳与萧伯纳、王尔德、叶芝联系在一起,当人们将他与塞缪尔·贝克特或者昆汀·塔伦蒂诺相提相较,没有任何人会觉得不妥。 一部作品的成功或许是运气加持,但持续产出令人惊艳甚至惊诧的作品的能力无法作假。麦克多纳自言是个“懒人”,但自成名以来,作品无一失手,戏剧作品《枕头人》令观众和评论家们交口称赞,在2004年获得奥利弗最佳剧作奖,执导的电影作品《三块广告牌》更是一举斩获第75届金球奖。麦克多纳不停地将他独有的、具有冲击力的黑色幽默、暴力、悲剧元素融入自己的作品之中,从戏剧作家到电影导演,他永远游刃有余,让人期待下次会将才华挥洒在那一领域。 “讲故事者的唯一责任就是讲一个故事。我记不清了,但不管怎样,这就是我的准则,我只讲故事。没有企图,没有什么用意,没有任何社会目的。” 《枕头人》中马克多纳借卡图兰之口说出这句话,将悉数抛给读者和观众,任众人解读他作品中独特的悲喜剧风格、爱尔兰民族身份的离散与重构、对文学之恶伦理问题的讨论,他只在舞台上留下一滩肮脏的血水、一个柔软的枕头。 当我们看惯了艺术化的善与美,能否有勇气直面舞台上赤裸裸的血腥与暴虐? 当我们经历过混乱与悲伤,还是否愿意拥抱人性中最温暖的内核? 交织复杂的隐喻、无从揭晓的谜底、无穷无尽的解读……有些事情不需要答案,只需要走进剧场。
*图源网络
啊,去吧,去吧,去看戏吧。
如果有可能的话,就在剧院里生,就在剧院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