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桃花怎么吃
我前排邻居家屋后有一棵核桃树,很大,不记得有多少年了。
上班下班地走过,总是抬头望上几眼。
暮春时节,乍见密集落地的穗儿,就想起我经验里熟悉的杨树上的“白狼狗”(地方称呼那半拃长的“毛毛虫”);深秋季节,则看到掉落在地上的青皮包裹的核桃。
小时候生活的村子里没有人家栽核桃树,故而,我对核桃的认知很浅薄。及吃过核桃,还是没有真正见过核桃是如何来的。鲁西黄河冲积平原上,物竞天择,核桃终究极少种植,因稀缺自然而神秘。
“白狼狗”是杨树的花,核桃树上风摆枝杈摇落的穗儿自然也是花了,核桃花。
朋友说“白狼狗”可以吃,老济南人总忆起旧时吃过的“梧树芒”包子,网上说杨树花可蒸食。我的家乡遍布杨树,我对它自然极熟,竞相比赛爬树,扫树叶冬天当柴,在树上刻名字或者关于哲学的思考等,但我就是没有吃过杨树的花,虽然小时候也曾拿它插到鼻孔里,扮怪像或是恶作剧骤然丢进别人的脖颈里。杨树给我们的童年带来很多的快乐,但说吃杨树花,我地没这个习惯。
杨树花的习惯认知和经验严重影响了我对吃核桃花的尝试。
几年前,我向附近的村民买了一棵核桃树,也栽植在自己房子的后头,不知当时在乎的是核桃的实,还是好奇核桃花的异样。
树苗很小,一直长不起来,一个接一个的春天里也看不到花开的核桃须。妻说,不结穗儿就不会结核桃。真是,没有花开哪有果实啊,它又不叫无花果。
尴尬之余,我瞄上了邻居家的核桃树。
今春,当核桃须陆续缀满枝头的时候,我热情地向邻居们义务普及从书上贩来的核桃花入馔的知识,并极力鼓吹可以弄出几个菜来。大家说笑一阵儿,散了,没有行动。
看着邻家那棵核桃树上的雄花开始纷纷飘落时,我再也按耐不住了。
正好,以诺生命农场邀约我去看白牡丹,我依稀记得那里是八十亩核桃与牡丹间种,我还出过“核桃树下白牡丹”的创意。
我激动了,八十亩,有的是核桃花,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冰箱里还有网购的腊肉,哈哈,可以弄一道核桃花炒腊肉。
呼朋引伴,自然是先抛出这个名目。
什么?核桃花?核桃也有花?那是什么?那玩意儿也能吃?
电话这头我得意地笑着,拎出那一套熟稔至极的说辞。
朋友一连串的发问后自然是赴约了。我避重就轻,没有描述这道菜好不好吃,因为,我也没吃过。
去之前,我特意嘱咐农场主艳文君组织人提前摘下足够的核桃花,捋下花蕾,只留筋儿脉,清水泡上。
以诺生命农场的院子里有两口大地锅,木柴是现成的,修树的枝条;还有手剥的玉米芯晒干了袋子里装着,这个引火最好。朋友早早地准备好了大地锅炖烩菜的食材,还有新磨的玉米面。逃离出城,去野外寻园子,有大碗烩菜,有黄饼子,足够了,核桃花炒腊肉是老板赔本加大菜,是惊喜。
但,这道菜并不易得。
且不说采集核桃花有多费功夫,花蕊还得去掉,只留筋脉儿的花茎。
同行的朋友自告奋勇担当大厨,去忙活地锅炖菜了。我赶紧去看泡了一夜水的核桃花茎,在下锅前还要清理不新鲜的头尾,工程浩大。
四月的春天,阳光明媚,在园子里很舒服。
我寻了马扎,坐在阳光里,开始掐头去尾处理核桃花茎。农场里还有几个家庭来玩儿,大人孩子热热闹闹。我一边忙着手里的伙计,一边耐心地回答围观上来的大人和孩子们千篇一律的问题,“这是什么?”、“它能吃吗?”、“怎么吃?”、“好吃吗?”……得到答案的孩子们跑开了,对这道菜充满好奇的母亲则留下来帮我了。
当地锅里的羊肉清炖萝卜、土豆、西红柿、菜花、芹菜等要出锅的时候,我的核桃花终于准备好了,看这里,炒两大盘都没问题,大家都能尝尝。
长计两日,经过好多人的分工劳作,带着很多人的希冀,南方的腊肉和北纬36度的核桃花在繁花的野外、温暖的春天里终于相遇了。
朋友热锅沥油,投八角花椒,爆葱姜,炝腊肉片,太阳下充分的露天操作不同于以往仄逼的灶间,朋友特别兴奋,耍得很开,还有三四个人围观帮灶,他很有成就感。腊肉的肥部很快变得亮晶晶,投入焯好的核桃花,翻炒几下,打水,入盐少许,很快就可以装盘了。
另外一个地方的炉灶上,新采的白牡丹花片洗净,蘸了调好的面糊入油锅,小火伺候,待它微微变黄,轻轻取出,放盘,可撒白糖进食。
这样,除了玉米饼子大锅菜,还有两个珍奇的花馔,远处就是花田,餐桌就摆在阳光里,微风吹拂,连月疫情的苦逼扫荡殆尽。
我有点儿紧张吹嘘了老半天的核桃花炒腊肉,于是,率先夹起一筷子,严肃地品味。核桃花须和腊肉的配合倒是没问题,只是核桃花偏涩、苦,虽然泡过了一夜,但本味依然在,还好,有腊肉的帮衬,还算成功,大家心理上的好奇胜过了生理上的实感。
大家认真地品尝,没有人惊呼多好吃,也没有人嗟叹有多难吃,嗯,大抵是我预料中的样子。
核桃花富含磷脂,可增强人体的细胞活力,促进人体造血功能,长期食用可有效降低血脂和胆固醇,并预防动脉硬化。科学研究表明,核桃花中蛋白质含量高达21%。在18.22%的总氨基酸构成中,必须氨基酸41.2%、谷氨酸23%、色氨酸8.7%、支链氨基酸的含量也较高。β-胡萝卜素、VB2、VC、VE含量也较高,是一种较好的天然营养保健食品资源。
但核桃的花期很短,核桃花也就是雄花,完成授粉很快就会懈怠,并离开树体,有心的人们就把核桃花收集,处理干净了晒干保存,待错过了时令,想吃时取出泡水还原,可炒肉,可做汤,可当茶来泡。
当然,好吃还得是趁着季节,要不怎么孔子说“不时不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