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北路口曾有个新华书店
作者 ▏平叔
以前在人民北路和一环路交汇的路口,有个新华书店,书店不大,背后是热闹非凡的嘉兴市场,书店就在市场东门临人民北路一侧。
图左大楼为成都铁路局综合楼,现在已经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四四方方的新楼。
小书店一直是闭架,人和书橱之间有柜台隔着,远远的,看中什么,就叫营业员拿来翻。书店的营业员似乎个个脾气都好,不管你看多少,买不买,都给你拿,都不会不耐烦。
年少的我双重性格明显,上课时不用举手总是自由发言,被认定为“鸡下巴吃多了”,而求人时总显腼腆、害羞的一面,有一种潺杂自卑的自尊,老是硬生生地叫“同志”,舍不得用软语称那几位已是中年妇女的营业员一声“阿姨”。
幸好几个阿姨从不与我计较半分,且还特别照顾我,甚至一次会拿好几本推荐给我翻看,尔后,还问一声:还想看啥子?
因正处于文荒年代,那时的书店里除了雄文四卷一类的书籍,其它能看的书并不多,基本没什么可选择的,但我那时是饿书的痨鬼,见着有字的就疯癫,什么都看,什么都想看。
记得曾买过一套叫《河北民兵斗争故事》的书,是集体创作的,一共三册。我掏尽兜里的零钱,凑凑够了,就把它全买下来了。书是有了,可后遗症也严重,接下来没钱的日子里,少啃了许多黄瓜和甘蔗。
那些年的书店里,除了卖书,卖连环画,也卖领袖的画像、卖地图、卖样板戏英雄人物招贴画。说来也是奇怪,尽管那时大家都缺油水,但都能除胸怀祖国之外还能放眼全世界,许多人家里的墙上除了贴有毛主席像和中国地图,还贴着世界地图。吃饱了没事干就站在地图面前放眼,想想地球上还有三分之二人类水深火热的,还在受苦受难,就觉得很是得意,很是幸福。
一直到了一九七六年的十月鞭炮响过之后,就有许多的毒草书籍慢慢开始解禁,书店门口经常贴有书讯,文化饥渴的人们就开始通宵达旦的排队买书。
我排过两次队,都是过了半夜零点后穿着军大衣去的,门前早就有人和砖头在排队,还有人专门用白纸飞飞儿写好排队顺序,一晚上写了三四次,这一招是对付那些不在现场坚持排队的。
那天原本是想买《红与黑》《三个火枪手》《悲惨世界》的,可惜被前面的人给买光了,买倒手里的是《约翰克利斯朵夫》和《茶花女》,也算是没有空手而归,也就很心满意足了。
嘉兴门口的这个书店实在是太小了,能买到的书自然也少,所以还会经常去人民南路、春熙路上和骡马市口这几家书店。这几家都是楼房,进去,就是走入书海,选择余地就大多了。
这是当年位于西御街街口的新华书店。
有段时间,经常会挎着黄布书包,骑着家里那辆父亲留下来的日本自行车,到骡马市,到人民南路,到春熙路,到一切有书的地方去,去看书,也是混时间。
书店里混时间很快,我可以站着翻看几个小时,临走,悄悄将书页一折,放到一个很高、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下次再去,再拿下来接着看。但这种情况很少,只要有看头,我是都要买,贵的买不起,就买便宜的,我不想让空着去的书包,再空着背回来。
如果书包里有新书,心情当然是愉悦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如果肩上能感觉得到书的那点重量,我会有一种难得的满足与自得,有时,甚至会哼几句样板戏来。
如今,嘉兴书店、嘉兴饭馆乃至整个嘉兴市场早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相当现代化风貌的高楼大厦,记忆里的那些建筑是一点痕迹都没了。
如今,尽管划拉手机的时间远比翻动书页的时间要多的多,但我还是很怀念泡在书店里的日子。
每当回想起那些年,在人民北路的那个小新华书店里看书的情景,依然是历历在目,还觉得特别地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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