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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母亲（组诗）
文/朱兆盟
父亲
父亲农民出身
惜一些农具，胜过自已的身体
披风挡雨大半生的蓑衣，还在
摇过我，也摇过我儿子的木摇蓝
父亲总还是擦了又擦，像是
留住了摇蓝，就留住了火种
父亲很勤劳，但积蓄不多
一生唯一提起就会暗生幸福的
就是用一亩三分地，用四个书包
把四个儿女都背出了山村
并用一担一担的萝卜白菜
又挑回了儿孙满堂
父亲很严肃，也很宽容
父亲只准许邻居的孩子犯错（其实不对）
这让我们兄弟姐妹常顿生情绪
但父亲严肃的哑语常深藏寓意。当然
“三句好话不如一马梆梆”的良言更记忆犹新
现在父亲老了。想起父亲，总也会
想起大清早赶牛的吆喝声
想起夜归的脚步与灶台上的白罗卜条红薯米……
心就一阵阵地痛
大年三十祭
我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看过父亲
就像从没有认真地看过
父亲的农具，是老了又老
去年的雪，已落到了父亲的头上
自中风之后，父亲抿不住垂涎
但把孤独，抿得密不透风
一生躬向土地的脊背，真的弓了
像老屋那垛弯了又弯的梁
更像是撑着堂屋重了又重的木屋柱
你痛吗？
——分明已感觉到了吱吱的骨裂声
但在祖宗牌位前，您还是躬了又躬
又是清明时
首先请准许我替我的父亲请个假吧
我尊敬的列祖列辈们
几度中风的 父亲，已走不出庭院。
但一直惦记着那块地
今年的三碗酒，我替我的父亲给您们供上
今年的三鞠躬，我也替我的父亲向您们躬上
只愿某一天父亲找您们聊天时
请不要责怪他
父亲躬了又躬的脊背，已不能再躬了
再躬，就弓到他一生刨着的黄土地了
父亲的身体大不如从前
对事物的认同，常常始末颠倒
一生的耕迹，像三岁曾孙的素描
绘到了脸上
耳有些背，但对三眼铳的声音很敏感
说话也常犯糊涂，时不时就自言自语
昨夜某个故人又来串门了，讨着要酒喝
我相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有时自己也常常看見爷爷从黑黑的房子里出来
一大清早扛着梨铧去田野了
今日芒种，有雨
雨来之前，云是低了又低
远处的山，撑着越来越重的天空
水塘里叭哒叭哒的鱼
像坐在门坎上抽着纸烟的人
雨就要落了，路上行迹匆匆
一驼背的人 让我想起麦田里的背影
多像 患风湿的母亲
大清早就扛着锄头出去了
“今日有雨”的膝关节天气预报，片字没提
作者简介
朱兆盟，男，1969出生，市作协会员。曾有拙作散見于《科学诗刊》等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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