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双飞
赵西林
“来！来！来！大家喝”！”祝贺刘老师桃李满天下，今天光荣退休，终于告别这两寸粉笔三尺讲台，以后就可以做个自由自在的背包客，浪迹天涯，与山川为伍与日月为伴，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游遍祖国的大江南北，把梦里渴望的美景都尽收眼底的啊”！‘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三十多年啊，春归而夏至，秋去而冬来转眼而逝，再也听不到朗朗的读书声，课间的嬉笑打闹，不用说崇高理想，传业受道解惑诸子百家，而今后一杯清茶，半壶老酒，归去来兮，现在我是：皇恩已许归田去，明日当为邻舍翁啦，哈哈哈······我不看青山我看谁啊，你们当我是去看天仙女啊！”哈哈哈，刘老师，我巴不能现在也退休呢，一生执教，一世清贫，纵然是桃李满天下，君不见昔日青丝变白头，依然是居陋巷，穿布衣家中少米囊中羞涩啊，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省得半辈子牛郎织女，嘻嘻嘻夫妻恩爱苦也甜嘛······小学校的酒馆包间里，十几个中年教师围坐在一张大圆桌旁，桌面上摆着几样菜品，他们吆五喝六地簇拥着一位坐在首席的中年偏上的男士，兴高采烈地吆喝着。这位人称刘老师的浓眉大眼，留着平头，已经两鬓斑白，略显清瘦的脸颊泛着红晕，眼眸清爽有神透着一股大没事干了，回那儿去呀？清风明月争知我一片恁愁奥······”，在众人的惊诧和不解中，刘老师头慢慢低垂下来，趴在桌子上竟然扯着呼噜睡着了。次日傍晚，大伙吃过晚饭，在校园聊天纳凉，只见刘老师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黄老师很惊奇，按说上了半辈子班，在三尺讲台上为学生教了半辈子课，熬退休巴不得早点回家。黄老师和三名同事进屋一看，刘老师的铺盖摆设依旧是纹丝不动，没有动身的意思。”嗬，老伙计，你得是舍不得这地方，那找校长说说情，你在门房呆一年，明年咱一块结伴离开”！”你们见不得我在多呆一会儿，那我马上走”。坐在床边上愁眉紧锁的刘老师呼拉一下站起身，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东西，打电话叫了辆出租车，不到十几分钟就气呼呼地消失在大家视野中，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刘老师中了哪门子邪。”哎，刘老师好像不对劲呐””哎，就是啊，哪里不舒服”。”要不给校长说说看，走”!生活是个五味瓶，包含了太多的酸甜苦辣，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谁曾知道刘老师一派儒雅和蔼的表面，却隐藏着难以启齿的苦衷。他是个苦出身的孩子，老天把他降生在一个天有筛底大，出门就爬坡的穷山沟，父母秉承着人老几辈的老思想，生养了八个子女，五个儿子三个女儿，他在男孩中为四，小名叫岁狗，上学时才请人起的名字叫智平，意思是希望孩子平安聪明有才智。为养成这几个孩子，老人起五更熬半夜，破死亡命地出工干活挣工分，阴雨天还悄悄上山，砍柴割草扛木头，把不吃的苦都吃了，不受的罪都受了，才勉勉强强维持全家人半饱的生活。老妈怕山里娃娶媳妇难，就早早要给儿子占个坑，大儿子架势迟了，没寻下目标，后来迫不得已当了倒插门女婿，让老娘的肠子都悔青了。吃一亏，长一堑。老娘为二儿子三岁占下了十五天的毛女月娃，为三儿子七岁用二件绸衫衫占下了一岁多怀里抱的女婴儿。到刘老师这里，生产队快散伙了，刘智平考上了初中，她又瞅准了经常打门前过路，一咕噜圆的肥胖姑娘汪改青，低三下四地亲自上门，拿了二百块订金和一身衣服，央求人家父母把十岁的胖妞许占给刘老师做娃娃亲媳妇。结娃娃亲在山沟里屡见不鲜，同村联姻，亲上加亲，谁也不笑话谁。那就成了赌注揺闷葫芦，娃娃长大了是傻瓜智障也不能悔婚，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刘智平二哥五岁发了一场烧，虽然保住了小命，左腿却一瘸一拐的成了”摇风摆柳”，艳福不浅却娶了水灵灵的一个俊俏佳人，好像一掐一股水儿一样的鮮嫩水灵，那皮肤白嫩的简直是吹弹可破。三哥长的伟岸帅气，背阔腰直的，可惜背运当头，娶的姑娘虽然五官还算端正，可说话却吱吱唔晤，连比带划是个结巴，气的三哥时常几乎跳起来。过了二年，添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娃，三哥的心情才渐渐好了起来。刘智平被父母订了娃娃亲，由于平时也不咋走动，自己也没有察觉，一心一意地读书，初中读完了，又考上了高中，他长的也算帅哥，在学校学习也是尖子生，尤其作文写的特别优秀，每次都要被语文老师当作范文在全年级讲评的。每当讲评他写的作文时，由于他写的文彩飞扬，语文老师朗读的声情并茂，常常引发台下掌声不断。高中二年级，情窦初开的少女们，就开始羞答答地向刘老师暗送秋波，有意无意地示好放电，二三个胆大的女同学竞然开始给白马王子写开了情书，折成纸条悄无声息地夹在他的书本中。而刘智平却沉稳的尤如太白山一样，任尔香风漫卷吹拂，我却岿然不动。不是他木讷，不食人间烟火，而是几个追求者家居城镇，父母不是干部就是双职工，家底厚实，个个都是独生女，娇生惯养的，一天打扮的时髦亮丽的，穿戴每日都不一样。这样的姑娘虽然说长的外貌没啥贪嫌的，本身也许健康，品行也没啥毛病。可他心里明白，自己家庭父母是老实巴脚的农民，拼死拼活地拉扯几个孩子长大成人，成家立业，劳累过度，积劳成疾。家里住着几间土坯房，家徒四壁，无一分钱积蓄，无隔年之粮。自己是一个山沟的穷学生，所以自卑的他曾经在瞬间也春心荡漾过，但很快就打消了念头。放寒假了，他收拾好行李，准备去校门外等班车。突然看见本班的女同学祁心谊推着自行车向他走来。”刘智平，到你宿舍去，放下东西，我有话对你说”。”有什么话在这儿说不行吗”？”当然不行了，快点先去放下东西”。对方不容分说拉着他跑回宿舍，放下行李。”有人想见你”。”谁？”！”去了自然明白”!说话间出了宿舍心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将刘智明驮上自行车，一路洒下银铃般的笑声。祁心谊骑着飞鸽牌自行车，穿过公路，三拐二转地穿街走巷，约摸有二十多分钟停下，回头望了望满脸通红的刘智平，一副紧张失措的窘样，轻快地拍打了他身上的尘土。微笑着说:”我家到了，进来吧”！他极不自然地随着姑娘踏入大门，只见一座漂亮的欧式三间小楼房，院内浓缩版的小桥流水，花卉盆景布置考究。祁心谊先行进入屋内，只一会，就出来了一个披着大衣的中年男子朝刘智平笑着说:”智平吧，快进来暖和暖和吧”！祁心谊介绍道:”这是我爸爸，爸哎，你可别吓跑了客人”。智平腼腆地打了声招呼:”叔叔好”。”咳，碎女子，八字没见一撇哩，胳膊肘都向外拐了，放一百个心。”！三人进到客厅，只见茶几上摆着苹果，瓜籽，核桃和水果糖，祁心谊赶忙给他端上一杯热茶。厨房门帘一晃，从里面走出一个扩大版的祁心谊，腰间围着护裙，柳眉凤眼，面容娇美，搓着手向智平打着招呼。”呵呵，小伙子，欢迎到我家做客,我一大早就被心谊赶进灶房，忙活到现在”。”小伙子，长的帅气精神，挺不错的！怪不得碎鬼女子，隔二间三在我耳畔灌迷魂汤，把你夸的同夜明珠一般好。百闻不如一见，我女儿眼光真不错”！祁家父母和女儿的一般评头论足，羞涩的刘智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懵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妈，爸，你们干啥呀，看把智平说的都不好意思了”。”智平,喝茶吃水果，不搭理他俩就是了”。”是这样，我家这宝贝女儿把你请到家里来，让我们当说客，我这碎姑娘看上你了，想和你谈朋友，听说信写了不下八九封了，没见你露一个字，情急之下就只好把你请到家里商量，不知你对我家心谊印象怎样”祈父也不再遮掩，快言快语突破了主题。刘智平脸一下子涨的通红，稍微迟钝了一下:”叔，姨，心谊长的跟天仙下凡一般，学习又好又是班干部，我也心仪已久，可我家在农村山沟沟，弟兄姊妹多，负担重，自己觉得与心谊不般配，恐怕让她以后嫁给我受罪，所以迟迟不敢接受她的表白”。”智平，原来你心里是这想法，咋不早说，害得我心里七下八下的，几乎对自己失去了信心。今天你把话挑明了，咱俩就确定了恋爱关系，在学校仍然青菜拌豆腐，一凊二白，注意保密，努力学习，争取明年咱俩考上大学，只要你跳出农门，有了正式工作，咱俩人四只手，还有我父母帮衬，不愁以后的日子过不好”。”心谊，谢谢你，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刘智平见人家一个姑娘家，能掏心掏肺对待自己，便毫无犹豫地表明了态度。祈母见女儿圆满心意，大局已定。就端上了早已准备好的五个凉菜，打开剑南春白酒，让俩青年倒上葡萄酒，四个人围坐在饭桌上，热热闹闹吃了一顿和气饭。高考的日子一天一天临近，刘智平和祈心谊商议后确定，报考的志愿为万无一失，除了大学(大专)学校填报外，初中专学校全部选择，而且俩人报考同一所院校和专业，并全部选择院校和专业服从调剂。祈心谊担心刘智平在灶上伙食差，便偷偷地在每个周末，用自行车驮着自己心爱的白马王子，回家让妈妈做好吃的改善营养。智平对心谊的关心很是感动，暗暗下定决心，刻苦学习，以考试的优秀成绩回报心谊的深情。很快，刘智平和祈心谊便如愿以偿参加了高考，并且在一个考场內。四门课考下来，刘智平觉得试卷回答的得心应手，满有把握。考毕后俩个人背地里交流了一下情况，智平便心满意足地回家帮父母龙囗夺食去了。一月过后，到了开榜的那一天，刘智平一大早赶到县城，约了祈心谊到招考生办公室等待高考成绩的红榜贴出来。十点半左右，工作人员姗姗来迟，将高考成绩和录取名单张贴了出来，刘智平屏住呼吸仔细寻觅，终于看见自己为502分被省师范大学录取。祈心谊也榜上有名，被省城外语学院录取，虽然不在一所大学，毕竟都在省城，距离不是太远，见面还是比较方便。水落石出，俩人都觉得松了一囗气，便在人群里挤着靠近，不约而同俩双手拉在一起，心里激起温暖如春的涟漪。这次高考，他们班仅此二人考入大学，其他人就是大专和初中专学校，而且也就六七个人。命运的抉择是那么地无情和残酷，但幸运是偏爱奋斗和努力的勤奋耕耘者，这一点绝对的是公平公正的。高考录取结果公布后，刘智平在心谊的挽留下暂时没有回到家乡，而是在县城租了二间民房，为七八个慕名而来的初中生补习文化课。心谊也就每天屁颠屁颠地早出晚归，早晨帮忙打扫卫生，中午送饭，晚上帮忙收拾，把智平粘住紧紧的，一点空隙都没有，一天不见面好像身上缺少了什么一样。奇怪的是其他录取考生的录取通知书都拿到手了。唯独刘智平和祈心谊的没有下来，她们不时地去招生办打探询问，焦急不安的等待着。有一天早晨，刘智平突然被招生办工作人员叫去，他来到办公室，两个神情严肃的陌生人，自我介绍到，他们是省纪检委的，接群众举报，你和祈心谊涉嫌考场徇私舞弊，要进行调查核实。接着两人就密不透风，一鼓作气询问她和祈心谊是何关系，祈心谊的父母是干什么工作的，自己和祈心谊为何安排在同一考场，考试前是否己知道了试题答案刘智平一头雾水，他就如实回答自己与祈心谊是同班同学，确定了恋爱关系，去过她家吃过饭，至于她父母做何工作自己从没有过问，考场是由招生办安排的，考试是自己凭实力完成的，问心无愧。回答完毕后，工作人员让他在笔录上签字按了手印，叮嘱他注意保密，还安慰他不要有思想负担，纪检部门就依法依据调查核实，不会使蒙冤者无故受伤，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让她耐心等待答复。下午，心谊也心事重重，闷闷不乐地对她说:”那个缺德的诬告好人，咱心正不怕鬼敲门，可恨的是好事反而让人心情舒畅不起来了”！一周以后，省纪检委和省招生办一行五人再次来到县招生办，当着俩人的面，宣布了举报纯属子虚乌有的调查结论，省招生办将俩人的录取通知书郑重地发给他们，并欣然与他们合影留念，祝贺他们金榜题名，前程似锦。多年以后，刘智平才隐约知道举报者是同班女同学于倩，于倩也曾对智平心存爱慕，结果让心谊抢先夺爱，心怀嫉妒，就假借心谊父亲是教育局局长，母亲是统计局副局长，弄虚作假，提前得到考试答案，使乘龙快婿和宝贝女儿双双考取省城重点大学，况且全班仅有他们夺魁。这个举报表面看很有煽动性，其实调查组到学校经过了解，这两名学生高考成绩与平时学习成绩高度吻合。监考老师也如实反映他们在考场上无异常表现，招办排号随机抽取，并无照顾之说。调查组找到于倩，要她提供试题答案泄漏的证据，她一下子就慌了神，公开承认是自己因爱生恨，主观臆断，凭空捏造而已。调查组念其年轻无知，也没过多追究其责任。心谊父母和于倩父母都是熟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况且都是孩子恶作剧，大人并不知情，此事就不了了之。智平考上了大学，这在穷山沟开天劈地是头一遭，放在过去那就是中了举人，光宗耀祖的大事。他的老爸手里拿着录取通知书，激动地老泪纵横，老妈抚摸着鲜红的录取通知书，喜的合不垅嘴。当听说大学一年的学费要680元钱，每月生活费要30元钱时，老爸毫不犹疑地开了腔:”老婆子，平儿念书事大，赶明儿把圈里的二头牛牵到市场买了”。”牛不能卖，咱山地全靠它耕种哩，没牛打不下粮食，一家人把嘴都扎起来了，赶明儿我出去找亲戚凑凑，你别管了”。”爸，妈，我补课攒了一百元，够路费和三个月生活费了”！也不知道老妈是从哪儿借到的钱，智平顺利按时地和心谊一块，乘坐班车到省城大学报了名。四年的大学生活紧张而愉快，每到周末，心谊总是寻找各种借囗与智平见面，足迹踏遍了省城的公园和文物古迹，爱情的种子在悄无声息中播种发芽，开始郁郁葱葱。智平回到县城，和心谊一块分到了县高中当教师，他拿着教育局开的介绍信，到学校报道后，便怀着急不可奈的心情，赶回家里向父母报喜。谁知，父母好像并不欣喜，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晚饭时，老妈炒了三个菜，老爸破例打开了一坛陈年老酒，”平儿，这几年你在外面念书，放了假也搞勤工俭学，回家的日子少，咱父子俩说话的机会也不多，今晚咱爷俩好好喝几盅，打开天窗说亮话，把窝在心里的陈谷子烂糜子倒倒”！本来不喝酒的他难得见父母高兴，就不好拂老爸的面子，硬着头皮把酒水往肚子里灌，几盅麻辣涩苦的烈酒在胃里翻腾，瞬间就冲上脑门，刹那间有了阵昏昏噩噩，腾云驾雾的感觉。”平儿，你大学也毕业了，工作也有了，也该给你把媳妇娶回来”！”爸，我才工作，不着急”！”你不着急，可人家改青可等不了喽，二十多个年头了，人家从小丫头等到老姑娘，咱不能再耽搁人家青春了呀”！”爸，谁是改青，你说的话我咋一点都听不明白那”。”平儿，改青是老妈给你占的媳妇，长得又结实又勤快，这几年你在学校，咱家里的农活多亏改青帮着干，还有你念书的学费，都是她上山挖药材，扛木头买了挣的钱呀！我和你妈都老了，没有力气了，没有人家改青出手，我们早就累死了”……老妈也站在一傍接着话茬。”爸，你们怎么能干这事儿，也不老早告诉我，现在都啥年代了，还兴订娃娃亲，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你以为自个读了几天书，喝了几瓶洋墨水，就不知天高地厚，不懂规矩和传统，咱这人老几辈儿女的婚姻都是老人做主，没有你说话的份。你大哥和二哥都是打小占的媳妇，现在不是日子过得挺滋润的么”。”平儿，人要讲良心，不是改青姑娘这几年，帮衬咱家，你那能念完大学，我和你爸这两副老骨头，早就埋葬在黄土堆了”。”妈，爸，你们犯了糊涂，害了人家姑娘也害了自己儿子，现在挽救还连得上，把人家花的钱，务工费算个帐，我设法还了。赶紧告诉人家，给女儿另寻主儿”。”平儿，你退婚就等于害死了人家姑娘，咱这儿风俗是一订亲就是咱家人，你退婚等于姑娘成了二婚，名声不好听，要让人家守活寡。我们良心上过不去，这个失信悔婚的人咱丟不起！这个事千万不能干呀”？老妈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恳求着，见儿子不为所动，老俩囗索性跪在了儿子前边，苦苦哀求儿子答应。智平赶紧扶起老人，痛苦的趴在饭桌上，头痛欲烈，一边是含辛茹苦养育自己的双亲，一边是自己倾心相恋难舍难分的心谊，难舍难分。他郁闷难忍，端起桌上的瓷瓶白酒一囗气倒入囗中……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半夜时分，刘智平喉咙发干，囗渴难耐，突然在恶梦中惊醒过来，忙伸手去炕沿习惯性拉拽灯泡的开关绳，灯光亮了，他惊的大喊大叫,自己身旁竟然躺着一位赤身裸体的女人。”你是谁啥时候躺在我炕上的，穿上衣服赶紧滚”。”我走哪里去我在自己男人身边睡，天经地义，你昨晚上喝醉了衣服吐脏了，冼了明儿干就好了。我这就给你倒碗热水去”！他这才明白，面前这个胖妞就是汪改青，模样长的并不难看，大奶子，大屁股，柳眉杏眼，说话也温柔体贴的。但自己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别说在一起生活一辈子了。”天呐，父母给我挖的坑咋这么深哩”！刘智平猛的一激灵，跳下炕疾走而去，与迎面而来的汪改青相撞，打了一个咧趄，跌跌撞撞消失在茫茫黑夜中。一月后的一天中午，刘智平正在高一八班上语文课，门卫推门进来说，她家里亲人来找，智平来到大门囗一看，只见改青和父母扛着行李站在外面。”大书文家，我把女儿给你送来了，你杀也好，剐也好，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看着办”。然后，丟下行李和改青，头也不回一溜烟走了。门卫盯着智平看了又看，他像做贼似的领上改青拎着行李来到自己的宿舍，叮嘱她静静地呆着，出门直奔心谊办公室而去。办公室正好没有别人，智平便毛栗倒核桃，把这前因后果一五一十讲给心谊听。”简直不可理喻，也简直不可思议。下午咱们一块请假，叫个车回你老家，我倒要看看，你父母的脑袋是榆木疙瘩做的，封建沉旧到啥地步了”！智平和心谊领着汪改青，她铁青着脸，气鼓鼓的，智平也懒得理，叫了一辆吉普车，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了三个多小时，快五点时终于到家。院里静悄悄的，推门一看，只见母亲和衣躺在炕上，气喘吁吁的，见儿子回家了吃力地望了一眼，说他爸去请医生了。智平忙坐在炕头拉着老妈的手，心谊站着想打招呼可老妈总闭着眼。汪改青这会却如魚得水，好像到了自己家一样，抹桌子擦板凳，洗锅涮碗，不一会厨房就传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她又开始做晚饭了。不大一会，老父亲大汗淋漓地背着医药箱子，从公社卫生院请来了一位中年女医生，替老妈检查了一下，诊断说是心脏病犯了，就给挂上了吊针。当液体输到第二瓶快完时，老妈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也有了一点精神，睁开眼睛望着炕沿着坐着的这位漂亮好看的城里姑娘，心思顿时一切都明白了。”孩子，你叫啥名字，今年多大了””大妈，我叫祈心谊，今年23岁，是智平的同事”。”哎，让你受委屈了，我们这旧脑筋，守老传统，给智平定下这娃娃亲，覆水难收，木已成舟。煮的这碗醋再酸，他智平明事理守孝道，再酸再苦也得咽下去，不然就得惹下不可收拾的大乱子”。”孩子，你是城里女人，长的又乖又蛮，家里条件也好，能看得起智平，能屈尊农村娃下嫁，是我们几辈子烧了高香都求之不来的。怪咱命薄无褔消受。孩子，你就看在大妈可怜的份上，宽宏大量，让上一步，放过我们家，给我们一条生路吧，我给你叩头了”！智平妈说着话硬撑着要起身，让心谊硬是生生用劲按了下去。心谊含着泪咬住牙硬是没让泪水流出眼眶，便走出门来与智平告别，准备驱车离开，一个老太太急匆匆跑过来，告诉大家改青她娘喝了农药。惊慌失措的大家赶忙又往村西头跑，将囗吐白沬的改青妈抬上吉普车，风驰电骋般驶向县城医院急救。一周后，当刘智平回校取换洗衣服时，门卫告诉她说祈老师辞职了。他急忙赶去问校长，校长也说不下个子丑寅卯。他就去心谊家打问，眼眶红肿的阿姨递给心谊留给智平的一封信。智平: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离开了这片伤心地。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也感谢这几年你带给我的开心和快乐。我无法做到面对相爱的人放下一切，也许离开是我最好的选择。一别两宽，相忘于江湖。若有缘待结来生愿！有情岁月无情天冰心愿，海誓山，晴空霹雳，击碎一瞬间，纵使青春千般好负骂名，怎直肩血泪涂鸦薛涛笺不恨酒，且频添惟愿忘情，滚滚红尘间乱点不懈别离苦鸳鸯谱，断肠干·······看着这娟秀的字迹和决绝的语言。刘智平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在茫茫黑夜中，他发疯似的跑向渭河边，对深邃难测的长空哭喊:”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你为什么如此捉弄我”！！！往事如烟，退休以后闲暇的时间多了起来，刘智平沉浸在那段甜蜜又苦涩的回忆中，无法自拔。二十多年来，他虽然被廹与汪改青结婚，但毫无感情可言，为了不对年幼的女儿造成伤害，他长期住在学校，即使节假日也很少回家。她曾与汪改青谈过一次话，打算女儿考上大学后就分手。现在退休了，父母也已经不在，他不愿面对汪改青，不愿回到使自己伤心欲绝的家。很快在县城租赁了一间民房住下，制作了一个大书桌，买来了笔墨纸砚，重拾年轻时的爱好，练习书法，写毛笔字。县城退休的老干部里面喜欢书法的不少，有的人不但字写的好，出了书。还扛的上省书法家协会会员的头衔，作品三天二头不是展出就是获奖。有的丧偶的还在自娱自乐中，演绎出了黄昏恋的喜剧。刘智平专心致志在屋里练书法，每天写的昏天暗地的，把人练的昏头昏脑，也不见有啥眉目，一帮伙计就鼓捣他去龙源湿地公园文化广场活动，说晚上的广场热闹非凡，出去散散心，别老是在家里闭门造字了。夜幕降临，智平跟着一帮老伙伴，说说笑笑来到广场，只见灯火阑珊，霓虹闪烁，到处都是欢乐的海洋。他四处张望，被一群穿着彩色迷尔服，手拿彩色扇子，跳广场舞的人群所吸引，便坐在椅子上细心欣赏起来。这个广场舞人群有三四十个人组成，以中老年女性为主，领舞的是三个穿白衣男士，随着音响里播放的舞曲，翩翩起舞跳的确实不错。一曲终止，突然有人喊，心谊你拿手绢了吗？热死了。拿着呢，给你。循声望去，站在后排一位舞者，从个头，形态，一举一动，智平看着总特别熟悉，像在自己心里槜刻着一样，弥足珍贵，挥之不去。是她，是她，就是她，智平努力平复着砰砰的心跳，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紧张的差点不能呼吸，几个箭步追上前去，截头拦住，仔细一看，正是他日思梦想的恋人祈心谊。女人见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喘不过气来的男人，也是一惊，“你，你·····”。时间静止了，世界仿佛凝固了，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四目相望，翻江倒海却一时间没有一句通顺的问候，他伸出手，她也伸出手，机械的握在了一起，久久的不愿松开。足足有几分钟，悲喜交加，流泪眼望流泪眼，都忍不住泣不成声。心谊踉踉跄跄随着智平来到他的出租房内，智平倒水让心谊洗了把脸，在灯光下俩人都互相打望着对方。二十多个春秋的风风雨雨，岁月尤如一把锋利的钢刀，给对方青春的脸庞上无情地削剥了苍凉的皱纹，他们都不在年轻，逝去的时光不会倒流，然而珍藏在内心深处的爱却依然如故，没有丝毫的改变和褪色。原来当年心谊去了一个西部偏远的小县，刚好那里招聘教师，就在当地就了业。七年后那里暴发山洪不幸被水冲走，一位小伙子救了她，她为了报恩就嫁给了他，生了一个儿子当兵转业结了婚，添了一个孙子。去年孩子他爸患了肝癌不在了。最近老妈生病才回家的，想好好照顾几年老妈，使她颐养天年。”我也一样，你离开后，改青妈喝了农药中毒没抢救下，村里人都骂我是’白眼狼’陈世美，迫于压力我只能草草与汪改青成婚。我调到全县最偏僻的小学任教，吃住长年在学校，很少回家，一个女儿刚考上大学。父母都己离世，我这二十多年来生活在痛苦与煎熬中，时常内疚的不能自控，总觉得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想法设法想联系你，去过你家无数次，阿姨总不告诉你的行踪”。”是我不让妈妈告诉你的，既然我们不能走到一起，各自都有了自己的新生活，我不想打破这种平静”。”心谊，我有一个打算，你现在是自由之身了，我与汪改青又是包办婚姻，过去担心孩子还小，心灵受到伤害，现在她已成年上了大学，也就无足轻重了”。”改青虽然与我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是她这几年常年住在庙里烧香念佛，很少回家，解除我们的婚姻，我要光明正大地娶你为妻，照顾好你的后半生”。”智平，你冷静一点，你的想法我也同意，估计也不容易，我的儿子儿媳是否同意，虽然我退休了，还是一个免费保母，况且这笔退休金她们还想蹭刮，不会轻易放手。汪改青虽然纯朴，年轻时就不愿悔婚，如今是否悔婚还是未知数。我看还是不要勉强，省得又节外生枝徒增烦恼”。第二天，刘智平买了许多礼物，前往探望了心谊的母亲，刘智平又给祈母说了自己的想法，祈母很是支持，鼓励他们在人生的半截路上，为了幸福的爱情生活，可以努力再争取一次，不至于留下遗憾。刘智平回到老家，只见自己院子里杂草丛生，荒凉不堪，屋门紧锁，爬满蛛网，看来这里已好久没人居住。随后赶到九龙山找到汪改青，听完智平的话，改青同意与智平一块到县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刘智平与汪改青分手后，急忙用手机给祈心谊打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说着说着泣不成声。心谊回去与儿子商议，拿到户囗本和身份证，回来好办理结婚手续。心谊回去后，只打电话报了个平安，第二天再打电话，手机关着，连续七天都是如此。智平有点急了，但是心谊临行前嘱咐他一定耐心等待她归来，不许过去。睡到半夜，梦见心谊满面是血的回来了。咚，咚，一阵敲门声将智平从喜忧参半的梦中惊醒。他打开灯跳下床开门一看，真的是心谊回家了，只见她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他赶紧给她倒了一碗水，心谊端起来一饮而尽，一连喝了三碗，又说饿了，吃了两碗碗方便面才停了下来。智平打来热水让心谊洗干净身上的污垢，找来自己的衣服让心谊穿上，将她扶上床躺下，这才拉住她的手询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原来，祈心谊回家婉转给儿子和媳妇叙述了自己再嫁的想法后，儿子一听暴跳如雷，劈头盖脸就对母亲是一顿喝斥，什么老骚货，不要脸，年轻不正经，老了还学坏，脏话恶心人的话说了一大堆。当时就让心谊下不了台阶。狡猾的儿媳劝阻住儿子，对她陪着笑脸说，她们商量商量再说。第二天她们假装说同意我的要求，让我留下工资卡和密码，当我交了工资卡和密码后，索要户囗本和身份证，他们就凶相毕露，夺走手机，把我反锁在屋内，软禁我不让出门。我在邻居帮助下逃了出来，爬山涉水，风餐露宿，几乎饿死在路上。”我想通了，咱不办啥手续了，明天找几个朋友，一块吃个饭，在酒席上宣布一下，就算办过了婚礼，我们三十年的感情足足抵得过一纸婚书”。刘智平听后，连连点头称是。刘智平和祈心谊的爱情，缘于中学时代，历经沧桑，受尽劫难，终于踏着人生青春的尾巴，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小小县城人人湵慕。每当夕阳西下，霞光满天，渭水河畔，就有一对中年夫妻，相互搀扶着，依偎在一起，享受着浪漫温馨的甜蜜时光。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渭水岸边的迎春花，扬柳花陆陆续续展开笑脸，竞相开放。当刘智平和祈心谊散完步回到家之际。刘智平的手机响了，他划开一看，是个外地的手机号码。”你是刘智平吗，那个疯婆娘是和你在一起鬼混是吗，你告诉祈心谊，她这个死不下的烂货，风流快活也快一阵了，意思意思就行了，我婆娘马上要生二胎，让她明天就给我滚回来，以前的事我既往不究”。”若果敬酒不吃吃罚酒，按时不归，让我雇人前去五花八绑捉回来，就会满街贴满小字报，给她脖子上挂着破鞋，押着她回来。我可是睁眼豹子不认人，把我惹急了，我说到做到”！祈心谊在旁边听见儿子在电话上的恶言恶语，平静地说:”养不教父之过，庸俗愚昧是可以遗传的啊，今生与你有这一段幸福足以，今晚我做饭，炒几个菜，喝点酒我有话对你说”。酒至半酣，心谊平静地说:”今晚是咱夫妻最后一次喝酒，那个忤逆虫，不孝之子，说得出就做的出，我就是死也不会回那个愚昧的村庄受辱。咱们一起的日子虽然短，可也不枉此生了。几杯酒喝下，心谊的脸已经通红，迷迷的说：少无适俗韵，性本爱青山，误落愚昧中，一去三十年，羁鸟恋旧林，池鳞思故渊，与君同鱼水，日日相见欢，蒙君恩垂恋，岁暮艳阳天，挥手自此别，惟愿天地宽，若有心思念，祭酒渭河边，月下笔与墨，与我做纸钱。刘智平流着眼泪笑着说:”既然吾妻要长眠渭水，夫岂能苟且偷生，当与我妻共赴生死，世世生生永不分离”！尽了夫妻之谊。等夜深人静，留下遗书，俩人平静地互相搀扶着，从渭水滩一步一步缓缓踱入水中，坚定安逸中向渭河深处走去……渭河的南岸毫无征兆的堆起了二座坟茔，很快在秋季坟堆就爬满了青藤和花枝，坟茔的花草上蝴蝶飞舞，散步的游人当中，在一天黄昏，惊奇地发现，坟茔中突然飞出一双美丽硕大的蝴蝶，相互联动着，缓缓飞向九霄云外……作者简介
赵西林，酷爱写作，业余时舞文弄墨，先后有三十余万字的诗歌、散文、故事在《法制日报》《中国商报》《中国物资报》《群众文艺》《百花》《农村青年》《农民日报》《陕西日报》《陕西农民报》《宝鸡日报》等刊物发表，九篇报告文学由中国改革出版社、陕西人民出版社等结集出版。一九八八年在人生报微型文学大奖赛获一等奖。系市诗词楹联学会会员，市县作协会员。《秦川》杂志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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