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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牌随笔】51 我眼中的伞

我眼中的伞
彭书瑜
或许,伞是别人在惹人讨厌的雨天用以遮风挡雨的物件,仅此而已。花花绿绿的尼龙布拱起的小顶,却总是在我的眼中形成一幅渺然的幻象。
学步的小童撑着绿油油葱郁的荷叶在水洼里伸着光脚丫东跺西踩,我很庆幸我亲身经历过这样富有奇趣的乐事,那时的荷叶伞便也真切地被记忆封存起来。
伞是人类用于跟雨对话的媒介。雨水从天而降,经历了漫长的旅途,伞面于是轻轻接住它们,那一叩一响是嘘寒问暖,如妻子为远行归家的丈夫端一碗汤汤勺碰碗的暖心声音。
那时的荷叶伞是自然的伞,雨从自然来又归自然去,在荷叶上打着旋旋落下是它们最好的游戏,落回湿泥与荷塘是它们最好的归宿。
伞在我稚嫩的双眼中,是沟通人与自然的桥梁。记忆中的我,通过伞,拥抱了雨。最初的人类,想必也通过伞拥抱了自天而来的使者吧。
然而,长大后的我们,通过伞,拒绝了雨。我们不再在大雨中撑一把荷叶伞奔跑,相反,我们安分守己地打一把富有现代气息的折叠伞,在雨中小心翼翼地前行,尽可能地避开任何坑坑洼洼。
当年的荷叶伞,成了尼龙伞,当年光脚在雨中奔跑的小孩穿上了鞋。伞成了我与雨之间一道无法逾越的、可悲的厚壁障,阻隔了我与雨、与自然的对话。
撑着把我保护得密不透风的大伞,使我愤愤不平。我多怀念曾经通过荷叶伞与雨拥抱的岁月啊!
我渴望着返朴归真的生活,渴望着勇敢地扔下手中的尼龙伞去换一片青荷,我想要诗意的生活,必然要放弃现在的尼龙伞!
可是我错了。
我头顶着大芭蕉叶冲进雨中,浑身上下很快湿透,遍布着水渍。我如李尔王奔跑,可是我却显得又可悲又可笑。
我狼狈不堪的表象之下,内心也无法再安定:如果人们为了诗意的生活,每个人都顶着芭蕉、荷叶满世界奔跑而主动放弃更好的尼龙伞,可以吗?
类比一下,难道我们要放弃飞机、轮船,拾起“诗意的”舟楫,任意东西吗?我有些慌张和迷惘,转而意识到我对“诗意”有着很深的误解。
“诗意”所描述的全然不是外在所能看见的,而是源于内心。“诗意”的人可以在逆境中呐喊“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而不是丢下雨伞如野人般“任平生”,我之前的误解,说明之前的我并没有长大,只看见伞,而不知,若有一颗真正诗意的心,会发现,平生自在,万物可爱。
每到下雨天,我就略含苦涩地拾起一把尼龙的轻便小伞,因为它曾使我从对“诗意”的误解中走出,真正成长。即使手握尼龙伞,眼中也可以是一个丁香一样撑油纸伞的姑娘。
伞在我眼中高大起来,庇护了所有幼稚无知,把我抬起至不胜寒的高处,看见了整个世界的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