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夜听
追思我的父亲
文/朱红萍 诵读/百加
感觉父亲的体温还没有散去，他却离开我们一年了，一年中,不敢触及自己对父亲的怀念。一想到那个和自己生命息息相关的人被埋在冰冷的泥土里就泪眼婆娑，泣不成声。
父亲的故事很多，他的言传身教对我们兄妹影响很深。他虽然一生清贫却乐善好施，喜欢帮助别人。父亲身为医生，医术算不上高明,但医德却令人称道。
父亲行医在解放后的农村，当时缺医少药物质极度贫乏。农民糊口都很难，有个病灾的等于雪上加霜。很多人病好了，没有钱给，一家人又是磕头又是作揖。有的人索性让孩子认我父亲做干爹。父亲就是见不得人家哭，心一软就答应下来了。可是到单位只有挨批的份。这样下来，父亲的干儿子干女儿多的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去年父亲去世的时候我们才知道父亲的干儿子，最大的只比父亲小十二岁，最小的才二十出头，数量不下三十多个。
细数父亲的故事，令人心酸。父亲是奶奶的老生儿，不到一岁，爷爷就去世了。大爷逃荒去了东北，只有奶奶和父亲相依为命，娘儿俩无依无靠,生活无比艰辛。唯一糊口的方式就是，奶奶带着父亲到集市上买回一些花生、山楂、芝麻糖之类的吃头，分成一份一份的让只有四岁的父亲提着柳条筐到村子里的赌博场去兜售。乡里乡亲的照顾孤儿寡母的都围个场儿，母子也能勉强度日。我们小时候不听话，父亲就讲他小时候的故事给我们听，“我四五岁帮你奶奶做小买卖，卖那些吃头，从来没有背着你奶奶偷吃过。有时候我馋的问你奶奶，‘娘，芝麻糖甜吗？长果香吗？’你奶奶搂着我掉泪，我就知道那些东西是卖给别人吃的，不是我吃的。”
也许是从小在意识中深刻的烙印的缘故，也许父亲天生乐观的性格，多少年后父亲见到卖这种小杂货的小商贩都站下来甚至蹲在人家的摊子旁唠叨上几句“咱们是同行啊，”人家说“不像啊，你像个先生”父亲摇着头笑着说“我也是卖杂货的，”说着就买人家的东西，也不管自己是否需要。然后还装出很在意人家给的够不够称。嘴里还念念有词：“都是同行吃个好称儿，你可别糊弄我，我可是老行家了，你知道我多么大就卖花生吗？我四岁就做这生意了！”。小贩用诧异的的目光盯着父亲问：“有四岁卖花生的吗？”父亲很得意的说：“我就说你们年轻人没有见过吧，你没有见过但不代表没有啊！”说这些话父亲会有一种自豪感。
由于父亲的花生山楂情节，我们真是没有少吃花生和山 楂。关于花生和山楂还有两个故事。
当时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父亲离休后在县城临街开了一诊所。有一年一个村民去西安卖花生，他家离县城八十多里路，回家过年大雪封道，到了县城已经是大年三十的晚上了。鹅毛大雪映衬着万家灯火和偶尔划过天空的鞭炮礼花更显出节日的气氛。然而整条街上却见不到一个人影，唯独我家的灯光亮着。（这是父亲的习惯，越是过年过节磕磕碰碰的越多）这个人在无奈之下敲响了我家的门。父亲听人家说是卖花生的便非常亲近和热情。让母亲好酒好菜的招待人家，又留人家住下，第二天把自家的自行车借给人家打发回家。
第二个故事，也是一个冬天，一个来自沂蒙山区名字叫爱远的女孩和她的父亲来我们县里卖糖葫芦。爱远是个刚刚进入青春期的女孩，由于住在阴冷潮湿的房子里引发痛经，女孩的爸爸手足无措，一路打听来到我家诊所。当父亲看到他们父女住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时，心疼地把爱远的爸爸数落了一顿，“孩子正是长身体的年龄，这样落下病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啊！”但我父亲也很明白，哪个父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啊？然而贫穷让父爱变得软弱无力。
父亲给女孩吃上止痛药后把他们父女接到我家，让她躺在我家的床上，让母亲打开电褥子沏上红糖水。这样爱远在我们家住了一个冬天。白天出去卖糖葫芦晚上回我家住。为此我还写过一篇报道名字叫《穷在深山有远亲》。写的是我们两家从那个冬天以后来往成为朋友的故事。
父亲十四五岁的时候，抗日战争开始了，父亲为我地下党送情报。用父亲的话说，当时还不知道什么是爱国救国，只为糊口。十六岁那年奶奶送父亲参加八路军。解放潍县的时候也是个初冬季节，父亲是卫生员负责救护伤病员。父亲把自己仅有一件棉袄盖在伤员的身上，自己只穿了一件衬衣。父亲小小年纪用担架抬着伤员，由于体力不支，抬一会满头大汗，停下来又是冷风刺骨，就这样一冷一热，一冷一热，当把伤病员抬到安全地带的时候，自己已经支撑不住了。连续高烧，大病一场。生命还是执着地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从此却把一头黑发永远地留在战场上，父亲终生秃头。这个故事是抗日战争解放六十周年的时候父亲才讲给我们的，几十年父亲的无发之谜才解开。
【作者简介】
朱红萍，德州市作家会员，毕业于山东工艺美术学院，近几年参加演出了德州两部电影《曲点鸳鸯谱》，《梦里回到昨天》的拍摄，在影片中担任重要角色。有散文，小说，诗歌散见于刊物，报纸，广播等媒体
【主播简介】
魏洁 网名：百加，山东临邑县人，华夏精短文学会会员，小楼夜听平台主播。喜欢朗诵、健身；热爱公益事业及心理咨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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