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文|学第291期（总第685期）
违 章
文 /宋致国
周末，正在为小孙女的老师要其“卖”两盒速写笔而生气：这种笔明明一盒不值十块钱，非要学生“卖”七十块钱不行，这不是变相的搜刮家长嘛？师者，传道受业，如今怎么能到了这种地步！你不要吧，小孙女就哭；你又不能当着她的面说她的老师不好。正生气着呢， 突然，手机响了：您老人家，辛苦下，来一趟厂里吧，又“违章”了！这回是要罚四万呢，接您的车，马上就该到了！
又是“违章”？来时刚刚做了全面检查的，几乎连下水道的每个出水口都认真看过了；设备、材料、仓储……全都是按的“国标”，怎么会……下楼、上车，脑子一刻未停。虽然，我这个“顾问”不“顾”不问，但想想民营企业的不易，我还是比较尽职尽力的。况且，负责这一块检查的又是我的学生呢。
我做顾问并做调研的“山菊食品厂”是一家市优秀民营企业投建的地方分厂。是应当地县长亲自邀请来这里投建的，这里靠着菊花山，遍山坡的野菊花是取之不尽的绿色原料；廉价的劳动力、廉价的土地出租都是难得的建厂宝地。建厂之初，当地可是“全方位”支持的。可是等厂子建好了，一百多位农民工上岗了（光镇长自己就安排了十七人）产品供不应求了；突然，当地的领导似乎都有点变脸了——就这一个月不到，竟然罚款三次！其理由均是俩字：违章！
其实，做企业就是要按标准做。为了怕影响当地执法部门的正常工作，我明明知道其中检测的负责人是我的学生，我都没出面过。可是，作为“公共卫生学”的教授，不知道食品厂“违章”是因为什么，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于是，在深思不得其解的情况下，就不得不“求教”于我的学生了。
电话通了，但是，好一会没人接。继而，又转成了忙音……直等车子历时一个多小时从市里开到了“山菊食品厂”，学生的同事才以我的学生“喝高了”为由，回了句：您不了解，哪地方违章，您老板心里清楚！
老板心里清楚？那为什么不整改，还要我出面呢？我正五里雾中，不想，倒是前两天后勤的小陆半吐半露的一句话提醒了我：两万，这可得多少二百啊！于是又让我想起了头几天老板给人秘科长发的一道指令：门卫上的老李头，让他去菊园吧，那里在他家门口，省得上班来回跑！
我知道所谓“老李头”就是那个张镇长的老岳。人七十多了，原来安排在门卫上，可前两天镇办公室有人说“让镇长的老岳看大门，不大好吧！”于是老板马上把其调到了“菊园”。且那“菊园”就在镇长老岳的家门口，可以说是坐在家里就能挣钱了。
在家门口了，误餐费还给不给？听到人秘科长的“请示”，记得老板随便回了句：按章程吧！
奥！我忽然明白了！下了车我就赶紧奔向人秘科，翻开当月工资表一看，“老李头”：两千六百元！不是整整比原来的两千八，少了整整二百元吗！
二百元“误餐费”——两万元“违章”！罚了你两次你还不知道“所以然”，当然，就该有变本加厉！
啊！我心里忽然就有了豁然开朗：小孙女的老师为什么能把不值十块钱的速写笔卖到每盒七十块？当地的检查机构为什么张口要罚两万元？这都是因为他们心里有一个他们自己的“章程”啊！
于是，我忙拨通了老板的电话……
作家简介
宋致国，山东济宁医学院退休，曾在《山东文学》《时代文学》《青年文学》《光明日报》等报刊发表过散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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