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 者 简 介 ★
严建平,毕业于浙江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和美术学双学历,衢州市美术家协会会员,从事创作和教学二十余年,油画作品被多家单位及个人收藏。多次参加展览并获奖,作品被收录《三衢风》衢州市美术书法摄影精品集。文艺中年,小文散见《衢州晚报》、衢网作家等。
年 糕
NIAN GAO
“吃了年糕年年高”,小时候拜年外婆总要叫我们几个小辈吃些年糕。
儿时,腊月。村尾四五户农家会合伙打年糕。场地就选在被划为地主的文翰伯伯四合院的中堂,堂内开阔,便于施展。烧灶、上蒸、入臼、捣打、压模、摆糕,程序流畅,配合默契。最爱看卸妹妹叔叔在堂前松鹤年画下的哼调夯打和晁文娘将细腻的糕坯入模按实倒出的画面。青石臼光滑,年糕模油亮。窗外乌风冻,猎猎风中带着雪籽。西厢房内,文翰伯伯也正在施展他的才华,一地红春联,笔力遒劲。打年糕是大事,从浸米开始到将一根根带有吉祥图案的年糕码好,全是纯手工。配以春联,年味已浓。
分田到户后,家中粮食略有盈余。此时,年糕已不再合伙手工打做,而是改用机器榨。依旧是临近年关,父亲会用独轮车扎上浸好的米和劈好的干柴推到年糕厂。周边几个村都集中在那几天榨年糕,队伍很长,天气阴冷,飘着雪花。父亲从一早就排队等候,直到天黑才轮到加工。磨粉上蒸、倒入榨机、皮带传送、装入箩筐,动作紧凑而麻利。待摸黑忍着饥寒将榨好的年糕推到村口时,母亲已早早叫我们兄弟俩人在此候着,帮忙拉车上坡回家。晚饭后,一家人围在一起掰年糕,将粘叠在一起的年糕层层掰开摊于临时卸下的房门板上。闻着米香,谈着愿想,父亲的脸此时疲惫而知足。那时我正念小学,年糕厂就在学校斜对面。下课时,喜欢和同学去看榨年糕。在这户与下户之间,机器会暂停一会儿。此时榨机口会留下一小截馃头,热热软软。胆大的同学上去用手刮下,搓揉成团就吃。我也会在边上候着,有时能分得一小团,虽是淡味却甚是好吃。
说到吃年糕,自是有许多吃法。最简单的,就是水煮年糕。那些年油水少,饭量特别大,听母亲说起村头的雪刚早上要吃十二根水煮年糕;也可在早上捞好饭后,将切段的年糕推入粥中煮着吃;若是先在少量菜油中煎成两面焦黄再倒入红糖水拔丝就更美味了;要是不喜欢吃淡的或甜的,还可做青菜芯炒年糕或汤年糕。将年糕切成斜刀片,配以地里刚摘回的菜芯,用猪油清炒或放汤皆可。踩着黄渍的残雪,端一碗菜芯汤年糕到隔壁家院子里,寻个有太阳又避风的地方拉一根板凳坐下,边吃边聊也是惬意。待到春水四溢、草长雨润时,浸在缸内的年糕也即将见底。此时若是挖几支春笋,割几两里脊肉,用猛火爆炒出肉片笋丝年糕,味道极鲜。
“吃了年糕年年高”。外婆出身大户人家,面慈心善裹小脚,不仅祝愿语说的好,烹饪年糕的方法更是高妙。天寒地冻,白雪皑皑。那年冬天,母亲接外婆来我家小住。老人整天围着蓝土布围裙,下面藏着火熜烘手。捞一根年糕放于外婆火熜的黄铜隔栏上,这才出门玩雪去。四处出奇地静。门口青菜被雪覆盖不见了绿,竹梢低垂,偶有觅食的麻雀掠过,许是那闪翅抖落了积雪,哗的一声,正好落在一串新鲜的黄鼠狼脚印上。叫上隔壁小伙伴一起滚雪球、打雪仗,等手冻的没了知觉才尽兴回屋。这时,外婆火熜上烘烤的年糕就像被施了魔法:浑身膨起,外焦内糯,米香四溢。
两天前,衢州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我自工作成家后,年糕已是平时就能在菜市场买到,再也不用等到临近年关才打年糕或榨年糕,但总觉得味不如前。如今的雪,也总觉得比儿时薄了许多。
文:严建平 编辑:缪斯
摄影:行痴
监制:丑小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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