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想过，痛苦和美的关系吗？
我们都知道BDSM中的B对应的是Bondage（捆绑、束缚），当然也有人将其称为“绳缚”、或者“绳艺”，这其中的区别在于捆绑是指一种动作，而绳艺则往艺术上去靠近了。但大家可能并不知道，将一个人用绳子束缚住，究竟是怎么和“艺术”、“美学”之类的词语挂上钩的。
今天我们要介绍的这位仁兄就是把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人——伊藤晴雨（いとう せいう）。日本的wiki百科上对他的评价是——剧院评论家、舞台艺术家、绳缚艺术之父、以及昭和SM文化的奠基人。（可以说是相当高的评价了）
伊藤晴雨晚年照
我们都知道，在历史的长河中，大部分人都是注定要默默无闻的，但有一部分人，他们在正确的时间站到了正确的地点，从而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了历史的书卷上，我觉得这并非完全是巧合，这样的人身上往往有一种特质，叫做坚持，也可以说是固执，他们在别人看好自己的时候这么做，在别人非议自己的时候他还是这么做，别的人总是会盲目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而他们则始终坚信有一天能看到自己相信的东西。今天的主人公伊藤晴雨就是这样一个人。
在开始之前先跟大家声明一下，为了写这篇文章我读了大约有10万字的文献资料（没错十一假期我就干这事了），有维基百科和伊藤晴雨自述这样比较官方的正史，也有他身边一些邻居、朋友、甚至朋友的后人所写的一些花边小料，为了让这个人物更加丰满我会用小说的笔法把这些内容结合起来一起写，并在有矛盾和争议的地方为大家标注出来附上我自己的理解。
那么让我们开始领略这位仁兄精彩传奇的一生吧。
童年
1870年左右，与我们相隔不远的日本正在举行浩浩荡荡的明治维新运动。所谓明治维新，历史书上说这是一场反抗幕府、结束日本600多年武士封建制度的运动。实际上在操作过程中，有点类似于咱们的“打土豪、分田地”，武士、幕府之类的不是既有土地，又有金钱嘛，对不起，通通请你交出来，咱们重新分配。
明治维新运动
一个名叫桥本大辅的小地主就是这项运动的受害者，大宅子被充了公，自己被迫带着老婆孩子颠沛流离，大财主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啊，颠沛了没多久就拉着自己的老婆先后撒手人寰了，留下了几个孩子相依为命。
在去世之前，桥本大辅自觉时日无多，于是找到了自己的一个老朋友，尾崎和美，将自己的次子托付给了他。
这位尾崎和美本来是个武士，但明治维新之后，日本不再需要武士了，他也就失了业，好在干武士的时候学了点手艺，于是下岗职工再就业，干起了铁匠的生意。
桥本大辅让自己的次子给尾崎和美当了徒弟，嘱咐他以后就隐姓埋名吧，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好，不要有什么怨恨，一切都是天意。这位次子就是伊藤晴雨的父亲——伊藤贞次郎。
估计在伊藤晴雨的童年时期，他爸爸没少在他面前叨咕这些事，咱们的家族原本如何蒸蒸日上，现在又如何家道中落，自己又是如何无能为力。这些痛苦又无力的家庭背景后来极大地影响了伊藤晴雨的艺术主张，这个我们后面再说。
要说大户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伊藤贞次郎并没有满足于一辈子打铁，反而转头钻研雕刻技艺，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雕刻师，也算是混成了中产家庭，一家人过的和和睦睦。
按照伊藤贞次郎对儿子的期待，伊藤晴雨应该子承父业，学习雕刻技术，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于是从小就给伊藤晴雨各种艺术熏陶和培训，1887年，也就是伊藤晴雨5岁的时候，一位牧师来伊藤家做客，小伊藤竟然直接在他面前画了条栩栩如生的龙出来，这位牧师瞬间被小伊藤的才华所折服，想让他跟随自己学习，将来成为一名牧师。（这段可不是野史，wiki百科上写的）
然鹅伊藤贞次郎很果断地给出了自己的意见，“nonono，我儿子是要成为雕刻大师的，你个破牧师跟这凑什么热闹。跟你能学啥？下副本加血当奶妈么？”
虽然没跟牧师走，但事情也并没有向伊藤贞次郎期待的方向发展，在伊藤晴雨7岁的时候，她妈妈送给他一本童话书，叫《中将姫の雪責め》。直译过来应该叫“公主在雪地中的受难”，讲的是一个落难的公主在雪地里被继母用酷刑折磨的故事。
同名舞台剧《中将姫の雪責め》
妈妈送小伊藤这本书估计是想告诉孩子，遇到困难不要放弃，勇敢地战胜磨难之类的道理，但小伊藤的关注点完全不在这里，他只是对公主在雪地里被折磨的桥段十分感兴趣，反反复复地阅读相关段落。
1894年，伊藤晴雨12岁，他爸爸给他找到了一位名师，一位住在东京的象牙雕刻师——内藤诚结。象牙在当时的日本是绝对的奢侈品，能够在象牙上动刀子的，那可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师，一点水分都没有。
送走伊藤晴雨的时候，他爸爸免不了跟他啰嗦，一定要好好学呀！光宗耀祖就靠你啦！然而显然地，伊藤晴雨并没有这么做。
给大师当学徒，每个月是可以领到工钱的，我们的小伊藤拿这些工钱去做了什么呢？答案是沉迷于去剧院看剧。
还记得上文wiki评价伊藤晴雨的第一个头衔不，剧院评论家，毕竟这位小朋友12岁就沉迷看剧了，看来不管什么头衔，都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但是伊藤小朋友看剧很挑剔，只看那些有折磨人桥段的剧，比如有一部剧叫《日清战争期间的突袭夜曲》，其中有一段是一名护士被俘虏然后遭受酷刑，伊藤小朋友就一次又一次地去看，甚至偷偷摸摸的用纸笔把饰演女护士的演员画了下来，又不断地在她身上画上绳索，勾勒出她被绳子紧缚的姿态。（这对于5岁画龙的伊藤应该是小菜一碟）
以下是伊藤晴雨回忆录里的原话：
“那时我是雕刻家的学徒，工资很低，也没有任何折磨女性的经历，但不知道为何，我却对这样的场景无比感兴趣。我曾经将报纸上的妇女临摹下来，然后在图像上画绳子。我曾经被一位同门师兄抓到在做这种事，还记得我的脸瞬间就变成鲜红色。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开始以绘画为生，但我仍然记得当我勾勒出绳子捆绑年轻女子时所感受到的快乐。”
如果只看到这里为止，这貌似就是一篇变态男性养成记了，此后伊藤晴雨应该逐渐堕落、干些猥琐变态的勾当，成为流氓终此一生，但如果伊藤晴雨真的这么做了，他也就不是伊藤晴雨了。
雪刑
在发掘了自己的欲望之后，他并没有想办法去找个女性绑起来折磨一番，而是产生了一种哲学上的思考，为什么？为什么舞台上的女演员那么凄惨，那么痛苦，他的内心里却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觉得这样的场景是美的？为什么？
以自己从小接受的艺术熏陶，他的审美比一般人好的多，但是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觉得？是自己错了吗？
这个问题要等到整整17年后，他才能想出答案。
在这17年里，他放弃了世袭的雕刻事业，孤苦伶仃地在东京以卖画为生，被一名作家赏识，雇佣其给他的文章画插画，又被作家推荐进入了“大和新闻社”，开始了自己的戏剧评论事业，后来又跳槽去了另一家新闻社，成为了首席插画师。
在家人朋友的介绍下，他还娶了当时很有名的运动风景画家Terunobu Tamaki的妹妹为妻，收入和生活质量都稳步提升。
但伊藤晴雨依旧有挣得多花的多的毛病，这么多年下来，他竟然几乎没有存下钱。而他花钱的方式想必你们也猜到了，依然是——去剧场看剧。
一家报社的首席插画师，能把自己看剧看成穷光蛋，我也是十分佩服的，要放到今天，想必是优酷视频、爱奇艺的VVVVVIP。
而伊藤晴雨的老婆估计也不理解他的这种行为，贫贱夫妻百事哀嘛，这位女子在与伊藤晴雨结婚10年后同他毅然离婚。
妻子的不理解，家人的指责，并没有让伊藤晴雨有丝毫的动摇和收敛，他毅然还在苦苦地思索着那个问题的答案。
1919年，37岁的伊藤晴雨遇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女人，名叫佐原怀濑（Kise Sahara）。她最终帮助伊藤晴雨找到了那个答案。
佐原怀濑（Kise Sahara）
他俩是咋认识的呢？答案很简单，当时佐原怀濑是一家东京剧院的演员，而伊藤晴雨是这家剧院的VVVIP，每次佐原怀濑演出伊藤都在，比当演员的还勤奋。
VVVIP意味着花了很多钱，花了很多钱意味着自然能认识舞台上的演员。伊藤晴雨对佐原怀濑袒露了自己的喜好和困惑之后，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佐原竟然成了伊藤最坚定的支持者。
她决心为伊藤做模特，去寻找那个“束缚、痛苦和美”的答案。当时佐原在剧场当演员之外，业余时间还做模特，对外收费80日元/小时，这在当时是个不菲的价格。
认识伊藤之后，她不但停了自己的兼职业务，还倒贴给伊藤钱进行艺术创作。
1919年冬天，大雪纷飞，伊藤晴雨和佐原去乡下租了一间小木屋，待到积雪厚厚地铺满大地之时，伊藤把佐原赤裸着绑在了雪地里，并拍摄了一张照片。
想必大家也想到了，这个场景致敬和还原的就是那本伊藤小时候无数次阅读的童话书——《中将姫の雪責め》。
伊藤你不是认为痛苦是美的吗？文字的阅读只能代表主观感受，即使它在你的脑海里再美，你怎么证明给大家看呢？只有用照片，只有把它拍出来，只有把它用自己的理解拍出来——那位雪地里的公主，和自己一样出生名门，却又家道中落，在雪地里承受着酷刑，她是那样的洁白，高贵，却又不得不忍受本不属于她的痛苦。
她眉头紧皱，她瑟瑟发抖，却因此更叫人心醉，伊藤晴雨面对着那样真实的场景，17年的酸楚起伏一一浮现，他恍然大悟——痛苦之美即悲剧之美。悲剧之美即破碎，要把美好的东西摔碎给人看。
这张照片很有名，提到伊藤晴雨的艺术主张，基本都很难绕过此张名为《雪刑》的照片，这张照片在拍摄的时候，并不是佐原在表演，而是经过佐原同意的，真真实实的酷刑。伊藤把佐原绑在雪地里，任由她挣扎呼喊，伊藤也不为所动，因为他觉得还不够美。
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她失温晕过去的那一瞬间，伊藤抓住了那个瞬间，按下了快门。美丽的公主，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被痛苦包裹，又在痛苦中升华。
《雪刑》
这是个相当危险的操作，佐原也没有预料到伊藤会这么狠，但为什么说佐原是真正理解了伊藤晴雨的人呢？
因为佐原从昏迷中醒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伊藤，拍到了吗？伊藤说拍到了。接着两个人就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我能理解伊藤为什么哭，那么多年的追逐，那么多人的不解，妻子离婚，家人指责，终于换来了一个可以跟他同频的灵魂。
倒挂的佐原夫人
既然如此，那就没得多说了，1919年当年，佐原成了伊藤晴雨的第二任妻子。同时这张照片的发表也在当时引起了争议，正反两方都有，但不可否认的是，伊藤晴雨的美学主张得到了一部分人的认可，也开始逐渐拥有了自己的拥趸。
说回佐原和伊藤，两人结为夫妻之后，他们是艺术灵感源源不断，艺术创作愈加频繁，甚至在佐原怀孕的时候都笔耕不辍。
但伊藤晴雨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很快将会为此时的笔耕不辍后悔。
1926年，佐原已经怀孕了好几个月，此时伊藤突然想到了一张著名的画作——江户时代画家吉冈喜纪（Yoshinori Tsukioka）的名画《最后一个月的倒挂妇女》。
吉冈喜纪《最后一个月的倒挂妇女》
吉冈喜纪是和葛饰北斋齐名的画师，他的这幅画其实是一个神话故事。画的是一个被倒吊的孕妇，下面是一个正在磨刀的恶鬼。这位恶鬼名叫“岩手”，传说他从小侍奉公主，但公主得了重病，郎中说要吃掉一颗孕妇的心脏才会好。
于是岩手开了一家旅店，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一对夫妇。晚上岩手趁孕妇不备，挖出了她的心，但是意外从孕妇的行李中发现了一个眼熟的信物，这位被自己杀掉的孕妇竟然是从小便与自己走散的亲生女儿，而他费劲千辛万苦挖出的，正是自己女儿的心脏。岩手不能接受这一切，由此发疯，化为恶鬼，发誓杀掉每一位来旅店里住宿的孕妇。
伊藤晴雨从这个故事里获得了灵感，想故技重施，把这张名画复刻成真人版，于是便把他怀孕的妻子倒吊了起来，拍了这张他最最最最有名的照片——《倒挂的佐原夫人》。
《倒挂的佐原夫人》
说它有名，不是拍的好而有名，而是影响恶劣而有名。
事情是这样的，1923年，日本关东发生大地震，无数人家破人亡，伊藤晴雨的一个好朋友富冢贤三就是当地难民，走投无路时，来投奔伊藤。
伊藤古道热肠的收留了富冢，还把自己刚拍完的那幅《倒挂的佐原夫人》给他看。但没过多久，日本著名的色情杂志《变态·资料》上便刊登了这张照片，还把伊藤晴雨塑造成了一个虐待妻子的变态，一个不负责任的丈夫。
日本著名的色情杂志《变态·资料》
这张照片迅速引爆了舆论，无数谴责和口水密密麻麻地飞来，你追逐艺术无所谓，但是碰体质虚弱的孕妇，何况还是你自己妻子，这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这一期杂志很快被日本政府封禁，当事人伊藤晴雨也锒铛入狱。从此之后，伊藤晴雨获得了一个享誉全日本的外号——“变态艺术家”。
伊藤晴雨出狱后发表了自己的声明，表示这张照片是泄露的，自己本来并没有想发表，杂志《变态·资料》也撤了照片，发来道歉信。算是给伊藤晴雨的一波洗白。
但这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谜团，就是这张照片的发表伊藤晴雨究竟知不知情？真的是富冢泄露的，还是伊藤为了洗白自己，请来了富冢当背锅侠？
我没有查到明确的相关资料，但是一些资料上的说法我们可以推敲一二。
首先，维基百科等各大正史中记载此事件时，均说是因为富冢贤三手头拮据，伊藤晴雨便把这张照片借给了他。
注意这个“借”字，非常有意思，一个朋友来找你，说自己穷的吃不上饭了，你作为摄影师借给他一张照片，什么意思，很明显在暗示他可以卖嘛！
但伊藤晴雨自己的原话是“见到这张照片出现在杂志上很惊讶。”，似乎又是在说自己压根不知道这个事。于是这个“借”字的意思又立刻变成了“我借他看看而已，没想到他竟然把它卖了。”
但要知道《变态·资料》好歹也算当时日本知名色情杂志，这张照片的作者也标注的是伊藤，那说明它知道这是伊藤拍的，在没有照片作者首肯的情况下，我很难想象一个杂志社会犯这样的低级愚蠢失误。
所以综上我认为，富冢贤三很可能是个背锅侠，本来伊藤想帮老朋友赚点生活费，就给了他一张照片去卖，但是没想到引起了那么大的风波，哎没办法，老朋友委屈你了，帮忙背个锅吧，就说照片我是借你的，但是你偷偷给卖了，爱你么么哒。当然这是我的推论，真实情况如何我也不知道。
总而言之，伊藤晴雨算是给洗白了，但他似乎也遭受了打击，开始把艺术的重心转向剧院，而非摄影了。
是非成败转头空
1933年，他开张了自己的第二家剧院，在东京，名叫“酷刑剧院”，听名字也知道是演什么的啦，不用我过多介绍了吧。
这个剧院一直开到了1945年，开剧院的这段时间也是伊藤晴雨的艺术主张知名度达到顶峰的时刻，在这段时间里他甚至整理出了十种用来表演的艺术捆绑方法，说他是第一代绳师也不过分。
再来看看他剧院里的座上宾，村上元三，长谷川信，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如果这几位你都不了解，下面这位您肯定听过——江户川乱步。
这位小朋友的原型就是江户川乱步
一个写侦探小说的都跑去看酷刑剧院了，可见伊藤晴雨当时的粉丝在普通群众中也不算少。
但这一切都因为一次战争戛然而止——第二次世界大战。
1945年4月13日，美军对日本发动了强有力的空袭，史称“东京大空袭”，伊藤晴雨的住处和剧院都在这次空袭中被悉数炸毁。
“东京大空袭”
一夜之间，伊藤晴雨又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他的第三任妻子也因为精神疾病离世，此时的他63岁。写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一句诗，“是非成败转头空，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换了普通人，经历了这么多起起伏伏，也到了该告老还乡的年纪。但伊藤晴雨如果这么做了，他也就不是伊藤晴雨了。
战后的他目睹家园的满目疮痍，真正的看到了什么是痛苦，他发现自己之前追求的所谓痛苦在战争面前不过是小儿科。他发现照片过于写实，剧场过于具象，这两种艺术形式已经都不能满足自己的创作需要了。
这位五岁画龙的天才，思来想去之后，才发现兜兜转转，最好的形式原来一直在自己身边。时隔多年，他又一次拿起了画笔。这次是画版画，画的是各种被缚的女性。
在自己晚年的画作中，这位垂垂老矣的老人终于想通了那个几乎困扰了他一生的问题，美是什么？痛苦又是什么？他第一次完整地提出了自己的艺术主张——“Urami”。
晚年的伊藤晴雨在作画
Urami
这是一个脱离了日本文化语境就很难理解的词语，我查了很多很多资料，还是没有完全搞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这个词的本意是指怨恨，或者不满，比如你可以在父亲战死后儿子的身上看到Urami，也可以在丈夫去世后妻子的脸上看到Urami，但伊藤晴雨所指的Urami，是他艺术追求的毕生所得，很显然不能这么简单的理解。
有的资料认为伊藤晴雨的Urami有道教或者佛教的思想内核在，暗含灵魂有为实现的欲望而被束缚之感，认为伊藤晴雨的Urami不仅有幽怨、不满的感觉，还具有非凡的美感。
还有人认为Urami这个词，Ura是指被隐藏的事物，也就是内心世界；mi的意思是感情、情欲、这个词暗示着被缚者心理过程的主体暴露，绳子是为怨恨、愤怒的情绪设定场景，同时也让被缚者可以释放这些感觉，营造Urami的空间。
可能大概是这种表情里的感觉
上面这些都不是我说的，因为说实话，我没看懂，以我目前的水平，可能也无法理解到这样的层次。但我自己感觉，伊藤晴雨最初的Urami，应该是来自童年时他突然家道中落，显得落魄又不甘的父亲。
千叶英三认为，细数日本古往今来的艺术家、绳师，除了伊藤晴雨以外，再没有人找到过Urami的感觉。
这是一个超高的评价，要知道后来者还有诸如荒木经惟这样的天才艺术家，但这句评价的意思是，在绳缚和美学面前，只有伊藤晴雨曾经摸到过那颗最顶端的果实——Urami与美学的统一。
离世
1961年，伊藤晴雨在家中离世。他留给人们的果实是，让所有人意识到，绳缚不再只是虐待犯人的一种刑罚，也可以是一种充满美学的艺术形式。
他的思想影响了整个日本绳缚文化，如果你了解过日本绳缚文化和欧美绳缚文化，就会发现它们是如此的不同，日本的绳缚文化骨子里带着一股幽怨和可怜，似乎在说“我被绑起来了，我好无助，好委屈”；但欧美绳缚文化则强调解放，从心，似乎在说“喜欢绳缚那就去玩吧，不要有顾虑，玩绳子是很开心的事”。而日本绳缚文化这种基调的奠基人，就是伊藤晴雨。
如果你现在去日本抓来一个绳师，问他，“把人绑起来这件事到底艺术在哪里？”
你也许会听到这样一个伊藤晴雨穷尽毕生心血才找到的答案，这个答案也可以作为伊藤晴雨一生的注解——“美丽的受苦”。
– 完 –
参考文献
[1] “幻影酷刑画家伊藤晴雨”Art Shincho 1995年4月号，新潮社
[2 ]川口宏（HiroshiKawaguchi）《罪魁祸首的图片——伊藤晴雨写真集》（ Shinchosha，1996年）
[3] 伊藤晴雨“谈论那些日子——怪地方的舞台设备方法” Kitan Club 1953年11月（昭和28年），p82
[4] 田光雄（Mitsuo OdaFurumoto）夜总会以伊藤晴雨（Haruame Ito）作为SM杂志的起源
[5] Nam Yumio “酷刑的历史”（Oyamakaku Publishing，1963）
[6] “最后的画家，伊藤晴雨”1971年3月的艺术人生（圆桌会议：石三顺三+小今井佑辅+宫尾重夫+佐藤贤三）
[7] 一郎史郎（IchiroShiro）， “印刷中的情色大师”（ Okizumisha，1989年）
[8] 宫尾良男,《江户和东京风俗领域史》,“伊藤晴雨缩写年鉴”（书籍出版协会，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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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预告一下，10月24号在上海杨浦区，有一场FAMA主办的48号的绳缚演出，希望到时能与大家见面交流，欢迎购票前往~
BDSM那些事——绳缚艺术之父“伊藤晴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