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散南国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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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般况味
作者/谢昇秀
一千人读《石头记》,各自的况味天上人间,判若云泥。
遗老孤臣饱尝的是国破家亡旷古血恨仇泪,孽子奸佞暗笑“不侍二主”难道明珠要暗投,才子佳人悟出男欢女爱风花雪月翻江倒海,烈夫节妇鉴别水性杨花,道德家嗅得淫荡肉欲,江湖好汉明了“荣宁两府”只有石狮子是洁净的,白屋寒门读懂“刘姥姥也有卧宝玉床”之得运时,至于草民百姓愈加知道贪得无厌最终也两手空空。
一个人不同时期品《石头记》,明悟的内涵也千差万别。青少年时期,读甄士隐释解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的《好了歌》,对:“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里卧鸳鸯。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杠;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之中意蕴深邃的好句,总是迷迷瞪瞪,不知所云。
及至中年之后,经历了诸多“破事”,才知内中包天纳地,俱德含功,越品味越悠长。其大至金清代朱明的国破家亡、山河破碎,孤臣孽子那无法排遣的情天恨海、血泪交迸凝成的“心碎史”;小至立身处世、为官当政的针砭暗讽警醒,归结为“人心再不足巴蛇吞象,今得陇又望蜀,工于心计,机关算尽,不择手段,鲸吞蚕食;到头来反误了卿卿性命,为他人作嫁衣裳”。
如今年近花甲,却读出内涵凡夫俗子“好了近忧增远虑,这也忧,那也忧;脱下破袄,有了紫蟒,却想着黄袍;有了醇酒,却嫌无糟”,欲望的无穷无尽、或万事的不如意,一辈子很难有几天好心境。
远房侄儿最近因妻子产育的疑难常常问询内人,称侄媳“罹患高血压,今又身怀六甲,本来准备生第二胎,但一些医院的妇产科医生建议,为了产妇安全和优生优育,鉴于孕妇高血压导致胎儿供血不足、服药又可能致畸的缘故,建议不能再生。已经有一个孩子,还要冒险生二胎,成本太高昂”。而心脑血管科的医生却说,这是“最后的怀胎,以后绝对没有机会,况且血压经过多年的对症控制,已经不是‘高不可及’,宜谨慎对待打胎问题”。
天人交战,选择是痛苦的。有了选择,侄子、侄媳才翻来覆去,首鼠两端,犹豫不决。而不同专科医生从各自角度得出的结论,又如此南辕北辙,更使侄媳、侄子苦恼彷徨,踯躅不前。按侄子和其父母的想法,是想方设法留住第二胎,但侄媳因身体状况不允许,没有信心生第二胎。侄媳正下定决心准备接受妇产科医生建议,但又因心脑血管医生的惋惜口气而狐疑观望,七上八下,痛苦不堪。
侄媳因身体肥胖多年,高血压自青年期便缠身,结婚5年,观世音菩萨都没有为她注生怀胎。那几年,是远房侄子最痛苦的时期,思前想后,烦恼丛生,担忧落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骂名,多年不敢“衣锦还乡”。
经过长期寻医问药,侄媳好不容易生下第一个孩子,侄子开心没几个月,又发现侄媳的身体更像一个垃圾桶,口袋常装有垃圾零食,摄入太多的盐糖油等,使之营养过剩转成废物,身子日益膨胀,高峰期达到190斤,血压122:200。侄子时时忧从中来,坐卧不安,担忧老婆身子像定时炸弹,随时有血管爆裂炸开危险。
在我们强烈建议下,这两年来,侄媳咬紧牙关,进行控制饮食和运动治疗,经常用果蔬充饥,体重下降了40斤,虽然远未达标准身材,但已经难能可贵,侄子心稍安。然而两个多月前侄媳意外怀孕,又徒增烦恼。生下吧,无异铤而走险,弄不好“大小赔损率”奇高;放弃吧,又从此“过了村没了店”,可惜。一波接一波烦恼不期而至冲击他俩。
“医生们虽然意见相右,各执一词,但担忧负责任,谁也不敢开药行为却高度统一。”侄媳告诉我们。“医者各怀心志无可厚非,但重要的是风险系数你们自家评估,主意自己拿,患得患失,终将失去最佳选择。”我们告诉侄媳夫妇。
草民百姓,奔波生路上谁容易?怪不得读《红楼》,读得“万般况味万状纷呈”,方为正道、正常、正解。
作 者 简 介谢文雄,笔名谢昇秀,广东普宁人,出生于六十年代初,汕头经济特区报社记者。自少年便喜欢文学,因而在从事新闻工作之余,偶尔心有所思、情有所感、言有所抒、目有所寄,便“不事雕琢、信马由缰”写下散文、随笔、杂文,撰写一些对联、碑记等篇杂,信手向各地报刊投出,也偶尔有被采用,抑或有捡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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