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背景音乐，是苍苍喜欢的歌。适合这个淡淡的雨天。
文艺的人
我从来不懂文艺。离这个标签最近的一次，是几年前修city culture, 课上老师组织大家一起看了王家卫的《重庆森林》，当时看它的意义是，香港回归之前，社会动荡，人们对自身身份的认同产生了疑问，人很迷茫，人在寻找答案。当然，教学目的很简单，但是看完电影后连续三天，我情绪低迷，忧郁难遣。尤其是再听到《California Dream》这首插曲，竟然有想哭的冲动 —— 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受到了这部文艺片的能量冲击，原来它是有能量的。
因为小时候总是不屑，甚至和朋友一起嘲笑“文艺青年”这个标签，尽管当时文艺还没有成为一句骂人的话。我们拥抱商业社会，享受这个城市的便捷，食快餐，用快销，穿快时尚，定期收看《红秀》和《OK精彩》（便宜，5元一本），看综艺和聊明星八卦。在北京念书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朋友，她是我身边的文艺范本，极瘦，不爱化妆，逛豆瓣，看文艺片，听小众音乐，穿那些在我眼里抹布一样的衣服，拍照加胶片滤镜。
我有时候会问她：你在搞什么？
事实上她是假文艺，因为多年以后据我观察，她已经开始穿现代人的衣服，背名牌包，订阅时尚类公众号（比如AfterParty），也喝酒，也蹦迪，也划交友软件。
她以前搞的那一套已经不搞了。
我没有研究出辨别真假文艺的标准，但是我知道辨别一切人格特质的标准：看本人是否真的相信，看本人是否发自肺腑。（举个例子，中年人的油腻就是发自肺腑。by 罩迷）
对不起，稍不注意引入的部分就太长了。今天的《Her Wardrobe》专题，我去拜访了我的博主朋友@陈苍苍 的家。
提到前面的故事是因为，陈苍苍是我身边另外一个文艺范本，这一次，她好像是真的。
文艺的衣橱
先通过照片直观地感受一下陈苍苍本人的氛围。
陈苍苍整个人纤瘦，修长，你们知道这种松垮垂坠的衣料，披挂在骨骼清晰的人身上才好看吧，走起路来，风在衣袖里呼呼作响。
她真人比照片更单薄。
上个月我去到她家里，一边参观房间，一边翻看衣柜，一边和她聊了聊。（接下来访谈的内容里，C for 陈苍苍，Y for 鸭也就是我本人。同时我也引用了一些苍苍的文章内容那个作为补充，会和它的对话一起标注成绿色。）
文艺代表
Y：你觉得你自己是一个文艺的人吗？因为我觉得你很文艺，在我接触过的同行里，从时尚博主的角度来看，你很特别。
C：我觉得我算。我觉得文艺不仅是一种审美风格，也和生活各方面内容息息相关。现在很多人印象中，文艺会和一些不好的标签联系在一起，比如穷，矫情，不切实际或者离商业很远。但这只是我的生活方式，看文艺片，看文学，穿文艺的设计师品牌。在不同的阶段里，我都在追求自己觉得好的东西而已。
陈苍苍的生活很有连贯性，她住在一个远离市中心的两层公寓里，极简现代风格，家里东西很少。我去的当天，她正在做晚饭，我一看，一堆类似巨鹿路brunch 店里卖的面包蔬菜培根牛油果混合物。我问是你打包的吗，她说她在家也做这些东西吃。
我不禁竖起大拇指：“你真是表里如一。”
Y：如果讨论到文艺这个风格类别，你觉得最能代表这种特质的单品是什么？
C：我想到文艺这个词，我第一时间脑海里印象就是，汤唯在晚秋里面，穿一件风衣，还有围巾。
《晚秋》剧照
C：我看幕后故事，这件风衣其实没什么牌子，是汤唯在韩国的小店里买的。我自己喜欢的这件也是，不是那种方正规矩的版型，这种oversize 的版型在韩国很常见。
左：陈苍苍现场试穿风衣，围巾来自Acne Studios
右：街拍美图
一辈子，三个品牌
Y：那你自己平时最常穿，最喜欢的单品类型代表是什么？
C：秋天就是风衣，然后是百褶裙，这条Joseph其实是看了他们一个lookbook买的，就是很随意的在咖啡馆拍的，看上去不太正式。然后而且他模特看上去年纪也比较大，四五十岁。
羊毛上衣来自Toteme, 半裙来自Joseph, 这一套也非常能体现陈苍苍的喜好和气质。
下面请欣赏Joseph 2018 FW LOOKBOOK.
Y：我没有买过任何一件Jeseph, 我如果花这个价钱买一个设计师品牌的话，我会更期待它线条更复杂，情绪更强烈一些。
C：就是很有时髦的那种感觉吗？
Y：不是。不一定要那么入时，那么instyle，但我希望它情绪足够强烈的，我不希望他是一个淡淡的东西。
C：我就是喜欢淡淡的。
Y ：文艺就是淡淡的东西。
陈苍苍把她引以为傲的这些衣服挂起来，乍看之下，真的平淡。尽管我知道，他们都师出有名，并且价格不菲。
C：然后我会觉得那种夸张的东西就只能用一次。
Y：对，有这个局限性，这个东西不能老穿，尤其是要拍照的话。但是很多时装对我来说就是拥有就很好。“拥有”这个动作本身已经是一种美好体验。
Y：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这辈子只能穿三个品牌，你选择的是？
C：Lemaire，Old Celine，还有The Row.
Y: 那这三个东西一样，相似度百分之64吧。
C：我是觉得他们整个风格和气质是统一的。
Y：你一点也不想穿 Tom Ford的高级西装？或者任何一双犀利的高跟鞋？
C：嗯，没有那方面的意愿。
Y：也不想穿彩色皮草
C：即使发生，这些也是偶然事件，我没有考虑。
“一辈子三个品牌”是我和朋友之间经常抛出的问题，人和人的欲望，解决问题的思路真的完全不一样。在此之前我没有得到过任何一个人的答案，给出的三个品牌竟然是一样的 —— 约等于一样。陈苍苍此人，在风格的圆盘里占据一个小点，竟然再也没有左顾右盼。
采访之后，她自己有另起一篇文章深度解释这个问题。出于实际的角度考虑，在眼下这个阶段，她选择的三个品牌是：Lemaire, Toteme, Margaret Howell.
“Margaret Howell 低调内敛，冷静克制，散发中性气质。款式乍看普通，用料和做工却精良。
Magraret Howell lookbook
Toteme 不会太复杂，也不会太昂贵，有恰到好处的简洁与优雅和令人信赖的品质，是属于年轻都市女性也可以拥有的精致衣橱。
Toteme Lookbook
而Lemaire 代表一百分的自己，我喜欢它的文艺，相对而言的小众和稳定的风格品质。”
——陈苍苍《穿什么的时候，最像你？》
而我对此的态度是：在这个我投入了最多激情和心力的领域里，我不想给自己设限，我还没有玩够。
衣柜里值得展示的单品
Y：介绍几个你最骄傲，最想展示的东西的吧。
C：第一个就是这条金敏喜的同款，Lemaire的连衣裙。
金敏喜在柏林
“自从2016年6月爆出和洪尚秀的恋情之后，有消息说金敏喜因此失去了服装赞助、在柏林电影节期间穿的衣服「均为个人收藏品」。以此推测，我想她在这几年的公开活动中所穿的衣服其实都极有可能属于个人私服——大多时候穿的都是Lemaire。”
——陈苍苍 《女演员金敏喜》
陈苍苍和我都喜欢金敏喜，当然她喜欢得更细致一些，做了额外功课。金敏喜在我心里是入侵式的艳丽美感，是整个人带来的气氛，和是否素颜无关。没想到这种娇艳美人私下最爱穿Lemaire.
而陈苍苍本人穿它，也完全符合调性。除了人和衣服本身，还有一种连贯统一的和谐美感。人，和最适合自己的衣服，是会相互塑造的。
C：然后这个Lemaire 西装，是18年设计师谢幕的时候穿的。它的面料是很特别的真丝，特殊的机理放大了丝绸本身的光泽和质感。拍照也许看不出来，拿在手里就能充分感受到它的柔弱美感，轻薄丝绸，弱不禁风。
C：这条Toteme的连衣裙是去年的设计了，是类似真丝的贴身面料，但是真的上身，紧身的部分又会让你觉得自己像一个水桶，会显得腰身比较粗，比例也没有很好。但是，但是我喜欢它的原因，就是我觉得穿上气质会有些变化。衣服在塑造人。
一些消费原则
Y：你消费，穿衣有原则吗，有的话是什么呢？
C：原则是放松，舒适。也不一定是平底鞋式的放松，而是单品，风格，和我本人是契合的，不会超出自己的安全范围。我自己有想象的一个场景：走在路上，融入集体，并不会被特别注意到。但是一旦被人注视，就会发现此人穿衣很有设计风格，也有细节值得打量。
Y：那你会在淘宝普通店铺买东西吗？还有国内那些设计师。
C：会。我一直非常喜欢在淘宝挖掘小众、优质的设计师品牌，每个时期都会有几家很喜欢的店铺。它们之中可能有一些也是入驻了买手店的，也有一些不是。或者买快时尚品牌之类。不过现在越来越少了，因为感觉很多时候为搭配、为拍照而买，或者为平衡大家普遍接受/买起来方便快速的牌子，反而在造成浪费。另外我也想把比较大的预算留给我真正喜欢的、愿意反复穿着的衣服。
Y：“平衡”这个概念，我之前也听另外的博主讲过。因为我们这个职业有太多展示的属性，大家可能本来想买这件单价4000的设计师品牌，但是考虑到粉丝的购买力和粘性，也出于成本控制，和保持衣柜的高利用率，转而找到一件单价400，但是整体效果差不多的来替代。我甚至知道有的博主，会专门买快时尚的单品拍照测评，然后退货。但是我从来没有这样考虑过，真的一次也没有。
C：这是一种服务心态。
Y：对，是服务心态，也是专业态度。我并非不专业，只是细化到穿衣这块，我不想再折损自己的乐趣。
C：你可能就是买一些自己真的需要的东西。
Y：不是。我们已经没有什么真的需要的东西了。这是额外的兴趣，你想一下是不是。我只会买一些让自己高兴的东西。你看我大半年没有买新东西了，没碰到喜欢的，穿旧的也没问题。
毛衣和芭蕾舞鞋都来自UMA WANG，真丝连衣裙来自JNBY。陈苍苍很喜欢在不同品牌里寻找到类似风格的单品，让他们互相工作。
现在的时尚博主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我觉得是的。
这件事看起来没有门槛，每个人都有分享的权利。但是在眼花缭乱的流行趋势，本季新品，和各种“瘦了穿什么都好看。” “时尚的完成看脸。”的偏见里，当发现有人在坚守自己的据点，没有随波逐流，甚至没有左顾右盼，我觉得很难得。
从线上到线下，再到我走进她的家里，我们坐在一起，面对面聊天，整个过程我没有发现一丝突兀之处。照片滤镜处理成一个风格很容易，线上线下，日常和出镜，甚至生活方式，都如此连贯并非易事。我觉得这一切值得分享，值得让别人看见。
还有更多深度的内容，关于她的衣柜，她的生活，她眼里的女明星，也可以在她的公众号陈苍苍里找到。
今天的内容就到这里，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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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飞飞
Her Wardrobe | 文艺和商业，或许并不对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