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您在那边还好吗？
文/郑爱芳
看着这个题目时，我泪眼婆娑，不知不觉地打湿了衣衫。眼前满是您严厉的面庞，耳边响起的总是您临终前对侄儿的万般叮嘱:“年轻人–就得–好好–干，老实–做人，踏实–做事。”冥冥中您告诫我们:人生无捷径，路要自己走。我们命中注定的这辈子父女情缘随着您的顷刻离世变得虚无缥缈，女儿的千呼万唤，始终听不到您的应答。悔当初，不谙世事的我曾多少次埋怨您的老家长作风，束缚我们自由发展的个性，甚至怨您逼迫我们饱尝生活的酸甜苦辣，不像别的家长为孩子遮风挡雨。我在您面前装着乖巧懂事，其实内心却有十二分的不满。
当我长大了，成为人妻人母，才懂得父母对儿女的感情是融入骨髓的爱，是为孩子健康的人生发展方向建基。每个人爱的方式不同，有润物细无声般的爱，也有狂风暴雨般的情，更有秋天删繁就简的忠告，唯有冬天般的爱就像一团火，让你始终感到温暖。而您的爱，时而狂风暴雨，时而删繁就简。随着我人生阅历的增多，深感您对儿女们的爱充满理性。故而，我们不等不靠，为父母尽心尽力；对待孩子严而有爱，宽而有度；在社会上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敢越雷池半步。回想起青年时的您，爷爷奶奶年近花甲，我们姐弟四人相继诞生，二十八岁好年轻，可您就用单薄稚嫩的肩膀扛起八口之家。三十六岁时，您给别人做活时，因疏忽大意，右眼被钉子刮伤后摘除，主家送您去省城医院，仅留下五百元钱，扬长而去。做过手术后，听说您昏迷了一天一夜后，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死人堆里，便艰难地爬出来的。那时候咱们的家人，老的老，小的小，妈妈根本脱不开身照顾您。提起这件事，你总泪流满面，说当时心里就憋着一股劲，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不然这个家就完了。
后来，主家还多次催要当时送来的五百元钱，妈妈告诉他，您等着和他算账呢，那人只好作罢。且不说发生这么大的事故，他该承担什么责任，单说医疗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及护理等费用，也是数额不小的，可人家竟然不闻不问。当时，大多数人法律意识淡薄，何况您是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农民，怎会有维权意识呢
您痊愈后，一只义眼，一副眼镜陪伴终生。仍旧走乡串户，一把刻刀雕得人兽花鸟栩栩如生，镶的软门软窗玲珑剔透，二龙戏珠，凤凰戏牡丹等图案更是美不胜收，人们尊您为能工巧匠，请您为他们的老人做棺木。您这样精湛的木雕技艺并不是一朝一夕之功，20岁时您跟随黄陵木雕大师焦振卿学习木雕，就凭着顽强的意志和聪慧，能在木器上雕刻山水花鸟鱼虫，人物及亭台楼阁，尤其工于棺木雕刻，最能体现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精髓的有《二十四孝》，其中《杨香打虎》《王祥卧冰》《丁郎刻母》等作品，造型优美，人物形象栩栩如生。青年时还和师兄参加山西五台山，四川峨眉山修建寺庙工程，期间学习民间雕刻艺人的精湛技艺，体悟艺术作品的思想精髓。2010年春去蓝田县看病，偶见玉雕作品，欣喜若狂，日夜琢磨，构思绘图，作品大有长进。从事木雕艺术四十余载，雕刻作品上千幅。
如今，您本该享清福的年纪，而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您的身体一天天消瘦，体力一天天消耗，声音从洪亮到不再言语，唯有珠泪滚滚。从县医院到市医院，省医院，又回到县医院及自己的家中，我的心里好难过，其中饱含着多少无奈和泪水。人常说，吃五谷得百病，生老病死寻常事。可临到自己身上，谁能坦然面对呢爸爸，您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病情严重，不是儿女们有意隐瞒，我们多想让您轻轻松松地走完自己的人生之路。您还故作坚强地告诉我们您的身体硬朗得很，还要好好地活下去，每每看到这种情形，我们笑着应和，可心里滴着血。
2018年10月25日凌晨，您耗尽自己最后的一点体力，与亲爱的家人诀别。我知道，您是带着多少的不舍离开了我们,可是此刻的远行，也许是玉帝的召唤，天堂里需要您这样的能工巧匠，为他们雕梁画栋，装点门楣；也许天堂里没有病痛的折磨，更没有冷漠无耻的小人；也许您可以潜心钻研木雕艺术，成就自己辉煌的艺术生涯。
仿佛三十年一个轮回，人生总会有一场劫。三十年前，我在家里的土炕边送走了爷爷。如今，眼巴巴地看着您离我而去，心酸悲痛之情油然而生。爸爸，您在那边还好吗？能否听到儿女们的声声呼唤？天冷了，该添衣服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们父女一场，血浓于水，融入骨髓的爱，深深镌刻在心间，此情绵绵无绝期。爸爸，我们来个约定!如果有下辈子，我还做您的女儿，好吗
作者简介：笔名方友，原名郑爱芳，陕西黄陵人，一级教师，大专学历，供职于黄陵县教育局。自幼酷爱文学，1995年发表散文《多味人生》获湖南省长沙市“五个一工程”文学大赛三等提名奖，散文《老校长的鼓励》编入《陕西教育》杂志社出版的《初涉教坛》一书。发表教学论文数篇，2009年后散文、小说相继发表于《桥山》丶《甘泉》及《社区文化》等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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