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吾嘶
当我们拿年龄做文章时，其实还是在与时间赛跑，而不是和解。
当赵雅芝、俞飞鸿、李若彤还在被夸赞“冻龄女神”时，依旧没能获得内心的从容。
尤其在那些萦绕不去的鸡汤声中，还有类似这样的句子回旋——“愿即便70岁的年龄也永远保持17岁的笑容”。
而当年龄与女性挂钩时，焦虑制造机就开始工作了，什么“30岁之前如果经济不独立就怎样怎样了”，“40岁之前如果没有做妈妈就如何如何了”。
今年热播的《二十不惑》《三十而已》，B站的“后浪”宣言，芒果的《乘风破浪的姐姐》，爱奇艺的《青春有你》，无一不是在年龄的田野中精耕细作、画地为牢。
我们一边为整齐划一的动作赞叹不已时，还要认同这些影视节目标榜“每个人都是独立个体”的主题。
柠萌影业更是乘胜追击，官宣了《四十正好》的项目，虽然有一出看似自导自演的演员海报乌龙事件，但也达到了赚足眼球的效果。
当网友开始进行《五十还行》《六十不错》的接力段子赛时，几乎没有人看过一部在5月份播的《老闺蜜》，豆瓣评分人数都不足。
就在10月9日，由Netflix出品的、拉妲·布兰克编导演的《女人四十玩说唱》上线了。
拉妲·布兰克在片中饰演一位39岁零9个月的黑人女性剧作家布拉达，好吧，这样的形容几乎集合了所有政治不正确的词汇，年龄、肤色或种族，还有性别。
这部电影业充斥了美国当下社会上所有政治不正确的现象，比如布拉达的经纪人是一位刚刚有勇气出柜的韩国裔同志，她编剧的《哈莱姆大道》讲述的也是一对黑人夫妻和一个白人邻居的故事。
电影中的布拉达开场百无聊赖，作为一个剧作家已经近十年没有新的作品问世，上一个奖项还是“30位30岁以下的青年剧作家”。
布拉达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还要忍受邻居翻雨覆云的销魂叫声。她现在一个类似少年宫的地方教学生戏剧，学生中也是少数群体，比如黑人、比如同性恋，而且她并没有得到尊重。
这部电影全片只有少数画面使用了彩色，其余都是黑白色用以表现布拉达灰色的毫无生气的日常生活。
布拉达在一个酒会上遭遇了戏剧制作人的调戏与侮辱，她想做一个艺术家，不想为五斗米折腰，所以在大庭广众之下掐了这位知名制作人惠特曼的脖子。
布拉达写了一些押韵的句子并且哼唱出来，这些句子满是抱怨、粗口、咒骂，她以为自己找到了新的出路——那就是成为一名说唱歌手。
布拉达就在成为说唱歌手和坚持写戏剧两者之间摇摆，也在经纪人的友情和DJ的爱情之间陷入两难。
怎么形容这部唠唠叨叨、骂骂咧咧的《女人四十玩说唱》呢？
台词的密度上直追伍迪·艾伦，说唱的尺度甩《中国新说唱》十八条街，精神气质上呼应《百元之恋》。
《百元之恋》中安藤樱饰演的三十多岁的一子也是百无聊赖，生活中一地鸡毛，直到她跟拳击手狩野相遇，通过学习拳击释放心中的委屈和不满。
而布拉达是通过说唱，在中国说唱或许是属于年轻人的亚文化的音乐形式，在美国则带有种族肤色的印记。
《女人四十玩说唱》中最宝贵的就是其中的讽刺，既有DJ对无病呻吟的年轻歌手的批评，也通过一个说唱擂台，让几个不同肤色、信仰和地域的女性谩骂攻击来解构所谓的政治正确。
布拉达不论在学校还是说唱舞台，都有比他小的黑人男性追求她，一个不到20岁，一个刚过26岁，她最终选择了后者，也是片尾的一抹彩色。
人到中年的布拉达要面对事业的平平无奇、母亲的突然离世，还有无枝可依的感情、无处安放的理想。她选择了妥协，让一个白人导演来修改、执导自己的戏剧，但最终也选择通过说唱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态度。
当她痛斥自己写了一个垃圾剧本时全场哗然，她将话筒摔到舞台上愤然离开，经纪人追出剧场，跟她说自己也不干了。
此时这位韩国裔的经纪人穿着自己的民族服装，同时拒绝了骚扰他的制作人，勇敢地做真实的自己。
“女人四十”貌似是一门电影中的显学，话剧、电影、电视、散文、小说都在表现这个年龄的女性。
比如许鞍华《女人，四十》，日剧《女人四十》，香港真人秀《女人四十》，张翎的小说集《女人四十》，池莉、徐坤等的合集《女人四十》等等。
当然哪个年龄段的也没有被忽略，这两年也没有放过少女，类似《嘉年华》《过春天》《少女佳禾》《我心雀跃》《少女哪吒》《马赛克少女》等等。
其中值得一提的还有一部达里奥·福、福兰卡·拉梅夫妇原创戏剧，被香港话剧导演余振球改编为《女人四十困在家》。
达里奥·福凭借尖锐的讽刺喜剧获得过1997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因为他继承了中世纪喜剧演员的精神，贬斥权威，维护被压迫者的尊严”，我们熟知的是其《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
而《女人四十困在家》这部舞台剧把女性在家中的困局通过荒诞的处境来表达，日常要应付大男人丈夫、痴心小情人、猥琐电话、偷窥狂、还有一只咸猪手。这部剧在香港上演，一群家庭主妇演绎“女人在尊严受尽践踏时的终极反抗”，倒有点八个女人一台戏的感觉。
细细想来，是家务和子女把女人困在家的吗？是社会性别和分工把女人困在家的吗？抑或是父权和夫权在有形和无形之中发挥着作用呢？
如果要离家出走，那是不是还会面临1879年易卜生《玩偶之家》里娜拉的困境呢？她也是困在家中，当时或许也没有说唱可玩，但命运又何其相似。
如果不出走，那又怎样像神奇女侠、惊奇队长、阿丽塔等一样拯救男人、拯救城市、拯救族群、拯救地球、拯救宇宙呢？
回到正在开发中的《四十正好》，概念海报上有一句标语：女人四十，是对抗初老的焦虑？女人四十，是收获一切的丰盈？女人四十，突破界限，方能随心探索；成熟智慧，可以驾驭时间。四十正惑？四十正好！
这标语像极了那些畅销书的书名，比如《做灵魂有香气的女子》《女人25活出最好的自己》《女人抬头做自己男人才会高看你》《我不惧怕成为这样“强硬”的姑娘》等等。
《二十不惑》《三十而已》的口碑都有着高开低走的曲线，因为到头来都不落地，当然落在哪片地也会有不同的反应。
只是，单方面地希望，不管是写四十岁的女人，还是四十岁的男人，都别只流于人设、标签，不然为了破除年龄、性别标签的努力就付诸东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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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四十，是“困在家”，还是“玩说唱”？
